品绣睡到半夜突然惊醒,下意识的往落春的床上望去,只见床帐掀起,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她激灵一下,赶忙起身,四处找寻,见窗前站着一个身影,正是落春。品绣将一件蓝缎绣花披风给落春披在身上,并没有询问落春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窗前站着来,只是说道:“姑娘,夜里风大,你站在窗口,被风吹到,小心明天头疼。而且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明天眼睛该眍了。”
让品绣这么一说,品绣也觉得手脚发凉,有点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推开窗子,遥望月色,诡异的笑了笑,叹道:“夜深人静,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可是品绣你知道吗,从来好梦易醒,易醒是好梦,今天晚上或许是府里人做的最后一个好梦了。”
“姑娘?”品绣被落春说得心里毛毛的,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轻声唤道。落春对上品绣担心的眼神,轻笑着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无事,转身回到了床上。品绣服侍落春睡下,放下帐子,又往香炉里扔了一把百合香,然后也自去睡了。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翻看京中有重宇别院之家,诸椒房贵戚递上来的迎宫里嫔妃才人归家省亲的谢恩折子,折子里歌功颂德,感念皇恩浩荡,全都是一个套路,看过一本,再看下一本,除了臣子的名字和妃嫔名号不一样之外,几乎没什么不同。看了几本下来,皇上就觉得腻了,只是又不能不看,所以强自耐着性子翻阅着。
元春虽然是顶着荣国府嫡长女的名号入的宫,但是晋封的时候宣召的是贾政,所以这次谢恩折子,作为荣国府袭爵者贾赦和皇妃的父亲贾政两人一起上了谢恩折子,贾赦的折子和大家的一样,都是些官样的套话,皇上粗粗的扫了一眼,在后面批了“知道了”三个字就丢到一边,然后拿起了贾政的折子。
一拿起贾政的折子,皇上顿时就是一怔,因为贾政的折子明显比其他人的要厚几分。打开之后,本来皇上以为贾政的折子没什么不同,上面写的也是那些冠冕堂皇的文章,谁知看了头几个字,就让人一愣。皇上嘴角含笑,饶有兴致的将贾政的折子看完,又回过头来看了一遍,合上折子,一手拿着折子,拍打着另一只手,自语道:“朕一直觉得贾存周虽然还算忠心,但是为人迂疏肤阔,迟钝糊涂,不堪大用,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份决断,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就他这份心性,倒还能驱使,是朕被偏见所蔽,让宝珠蒙尘了。”
一语未了,外面的小太监禀报道:“户部尚书陈大人觐见。”皇上闻言,放下手里的折子说道:“宣!”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苏公公知道陈大人乃是皇上心中第一心腹干吏,他和皇上情分非比寻常,是皇上老师的儿子,作为皇上的伴读,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是从潜邸的时候就跟在皇上身边出谋划策的老人;而且从亲戚上论,两人还是连襟,陈大人的妻子是皇后娘娘的堂妹,多年的情分和多重关系之下,深得皇帝的信重,因此不敢怠慢,亲自迎了出去。
陈大人进了御书房,做足了臣子的礼节,态度恭敬的大礼参拜皇上,被皇上喊过免礼平身之后,才站起来,然后说道:“禀皇上,砂石砖瓦等物臣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京里省亲别墅兴建的时候放出去,届时趁着物价腾起的时候放出去,赚的钱用在黄河决堤救灾之上,臣核算过,应该略有盈余。”
皇上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皇将皇位传给朕,朕的兄弟们都羡慕朕,却不知道朕反而羡慕他们。自从朕坐上了这个位子之后,就吃不香,睡不好,偌大的国家处处需要钱,但是户部却没钱,外面欠银有近千万两,朕登基伊始就下旨追缴欠款,可是至今响应者寥寥。欠钱的大都是父皇偏爱的老臣,碍于父皇,朕不能使用雷霆手段,只能动用内库。只是纵使内库有些积蓄,但是不仅要供养皇家,还要支撑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使费,若是不解决户部的问题,又能支撑多久?真是难呀,朕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朕在作了皇帝之后,竟然会利用户部操商贾之事,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
陈大人神色惶恐的跪下请罪:“都是下臣无能,无法为陛下分忧,以致陛下受辱,臣有罪。”皇上赶忙摆手,起身离开御案,走上前将他扶起来,说道:“好了,好了,这都是早就有的问题,和你又有什么相干,朕知道你的忠心,你也不用把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揽。”回身从桌案上将贾政的折子拿来,递给陈大人说道:“爱卿,你看看这个,荣国府的贾存周关于省亲一事上的谢恩折子。”
“贾存周的谢恩折子?”相比于皇上,曾经在工部担任过主官的陈大人对贾政了解的更深,因此见皇上特意将他的折子拿出来给他看,又是意外,又是惊讶,伸手接过折子,看了起来,看了头几句,不由得惊讶的挑了下眉头,直至将折子看完,他不敢置信的看了皇上,语带怀疑的问道:“陛下,这真是贾存周上的折子?”
皇上微挑一下眉毛,笑着看向陈大人,说道:“意外吧?朕看了之后也很是惊讶,没想到贾存周会上这样的折子。朕看了之后也有些不敢相信,甚至生怕自己看错了,所以又看了一遍。”回身指着书案上放着的一大摞折子说道:“若是这些人都像贾存周这般识大体,那朕就不用发愁了。”
“陛下,”陈大人将贾政的折子从头到尾的又看了一遍,面色凝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