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门槛,何芳子沿着楼梯走下,一步步走入大牢深处。姑姑说是他自愿被打入大牢的,而她能帮她的,就只有让她夜探天牢。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违背皇命?
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角落里有老鼠吱吱的叫声,霉味,腐味窜的让人几近无法呼吸,天,这哪里是人可以住的地方,更何况,他的伤还没好,拖着那么重的伤,他,怎么熬得过去?
直至最深处,何芳子才停下脚步,颤抖地用钥匙打开沉重的铁链。
咯啷——
铁链滑落在地,惊得少女向后退了几步。
“芳儿怕了?”嘶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
孟玄燕本想站起来,无奈只要他轻轻一动,胸口就会传来剧痛,还有这几条铐着他的铁链,也使得他寸步难行。
立刻推开牢门进去,何芳子跪在少年面前双手托起束缚住他手脚的链子。
“他们用这链子锁你?你是皇子,他们怎么能……”
“皇子?呵呵……我违抗了圣旨,是皇子,又怎么样呢?在他面前,我不是个皇子,也不是他的儿子,只会是个任他拆迁的废物罢了。打入天牢,锁个铁链,又算得了什么?”孟玄燕轻笑几声,像是苦笑,也像是自嘲。
何芳子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有些事,不知道的时候或许能提,但既是知道了,便不忍再提。
勉强抬手轻轻沾去少女脸上的泪水,孟玄燕笑着,“倒是你,怎么来了?”
“你会不知道我为何而来?你自愿被打入天牢,不就是想逼我来见你?”刻意躲开他为她擦泪的手,却又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怕真的伤了他的心。
她,终是躲不开他。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芳儿。”轻抚她的颈项,宠溺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儿,看她刻意躲开自己,却又舍不得,孟玄燕缓缓开口,“芳儿生气了?”
“燕子,你还嫌你身上的伤不够重么?还是……”轻咬下唇,何芳子别过脸去不看他,看着他,她真的心疼得要命。“还是,你嫌我的心,疼得不够彻底?”
“两样都是啊,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伤够重,芳儿就不会弃我而去,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一眼;如果芳儿的心疼得够彻底,就不会总是回避我的问题,不是吗?”
“为什么你到这个时候还……燕子,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想怎样,芳儿一直都是知道的。”温柔的笑着,孟玄燕没漏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为什么你总是逼我?我要的,你给得起么?”何芳子狠下心说出伤人的话,如果她的心够狠,他们就不会拖到这种地步。
微闭双眸,孟玄燕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薄唇几张几合,最终说出他的答案,“给不起。”
“既是给不起,何苦逼我嫁你?”
“芳儿,你可知我为何违抗圣旨?”未回答她的问题,孟玄燕提出另一个问题,他心里很清楚,他今天胜券在握。
她,斗不过他。
“你……为什么?”
“昨儿个,父皇传我去御书房议事,说是议事,实际上只是知会我一声,要议的事,父皇早与大臣们商量好了。”依旧微闭双眸,孟玄燕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
“什么事?”静默许久,何芳子才开口问道。
不知怎的,她不愿听他说这个事,心中有这莫名的害怕。
睁开双眼,孟玄燕盯着何芳子一字一字说出:“后蜀十三皇子和后唐公主和亲之事。”
“和,和亲?”
轰——何芳子直觉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为什么这么快,她还没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为什么这么快?连让她多制造一些他们之间的回忆的时间都不给她,为什么?
不待何芳子有下一步反应,孟玄燕继续开口。
“今天,圣旨传到了静云宫,说是决定好了良辰吉日,没等传旨的公公念完,我就把圣旨撕了。”
“撕,了?”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少年,泪水占满了何芳子的眼睛。
“是啊,撕了,如果等公公念完,我就只能接旨谢恩了。到那个时候,芳儿就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也不会再见我了不是吗?反倒是像这样把圣旨撕了,虽然被打入大牢,但是芳儿还会冒着危险偷偷跑过来看我,为我心疼。对我来说,哪一个更划算呢?”轻轻拉扯着何芳子的衣袖,现在的孟玄燕,看起来就像是个撒娇耍赖的孩子。
“哪一个,更划算呢?”嘴里重复着他的话,何芳子无言以对。
他,恰恰选了最不划算的,不是吗?
勉强支撑身子靠近少女,每做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终于,他将何芳子轻轻揽入怀里,下巴靠在她的香肩之上,满足的吸食几口属于她的香气,孟玄燕在她耳边吹气。
“芳儿想让我死吗?”
“不!”颤抖的双手紧紧回抱着他。
“那芳儿一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我不知道。”
“我的好芳儿,你知道的,该怎么做。”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颈项之中,孟玄燕轻轻吻了又吻。
身体一阵战栗,由于他的吻,也源于他的话。“燕子,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求你。”
“芳儿,你了解我的,应该知道,既是到了这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