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邱家堂叔家的端茶送水的小丫头似乎听明白了一点什么,她瞅着空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有财妈当面,还没吐出一个字儿来,脸倒先白了。
“堂母,堂母,要遭了……有大事要发生了……”
有财妈一听,“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是不是抓壮丁的来了?是不是抓壮丁的来了?”
“不是,是……”
她刚好要说,突然一样瞥见莲香进门来伺候婆婆吃药,一下子就把刚想说的话给咽下了肚子去了。
有财妈见她突然不说了,而且神色慌里慌张地,便着急地问到:“你这个死丫头,有什么话就快说啊!这样吞吞吐吐的,成心想急死人啊!”这一急,又将手捂住了胸口,眉头紧锁。
小丫头一见这情形,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啦!我们家奶奶还叫我回家烧火做饭呢,我先去了哈……空了再来说!”然后像做贼似的,飞快地瞄了莲香一眼,撒腿就跑了……直让莲香觉得丈二和尚么不着头脑。
有财妈就在床上骂:“短命的小死蹄子,真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没教养的野丫头,好端端的说什么有大事要发生,开了个头,又跑了……”一边骂一边将身子蜷缩起来,像是气的不得了。
莲香赶紧上前给婆婆捶着背,心里七上八下地乱跳……她总觉得这事与她有关。
“你这是作孽啊!我的有财,我就是让他死了也不宁愿他去受这份活罪啊!这是哪一个缺德鬼想出的缺德事啊!老天爷啊——你收了我吧,让我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啊!”
有财妈呼天抢地地哭倒在床上……一大早窗外的鸦雀(乌鸦)便在呱呱呱地叫,她就知道有霉运要降临了——
堂兄家的小丫头没说完话就跑了,那吞吞吐吐的言语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让她疑心丛丛了……有财爹密谋了半天回来,一进屋就撵跑了莲香……说给她商量一件事,说是商量,其实已经是铁板钉钉不容置疑的事了——
“必须保全咱们家最强的根!”
男人的话说得咬牙切齿的,一副正义到大义灭亲的地步。
“这天杀的,是谁出的主意啊!邱家屋头的男人又没死绝,干嘛要把我们家有财拿去往死里边整嘛!像老大那样,拿点钱给他,让他出去跑路嘛,是死是活那就是他的命了,也总比这样做绝了好啊……”
有财妈的心都碎成一块一块的了,她只有不停地捂住心口哀嚎。
有财爹显然是被女人的号哭给弄烦了,他跺着脚,恼怒地指着床上的有财妈训斥到:“你看你,你这个婆娘,你懂个屁!女人就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
若不是见她病着,他真恨不得上前一把将她提起来,然后扔在地上,狠狠地踹上一脚。在旧社会,男人打女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他看在她已经病歪歪的份上,还是努力地忍着听她的无理取闹。
他在屋里恨恨地来回走了两圈,女人还没有平息的意思。他又跺了两圈脚,冲着还在嚎哭的女人“嘿嘿”两声,转过头,快步向门口走去。
“不要这样做啊!你个天杀的!”
有财妈哭得昏死了过去。
……
夜,漆黑的夜。连星星和月亮都躲了起来,空气中夹杂着隐隐约约闷闷的雷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