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王府,七叔就小跑着上前,脸上似有些惶恐,道:“王妃,付、付小姐她……”
华霜本就身心疲累,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多管其他,闻言只淡淡道:“已经搬进了王府?”
“是。”七叔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本妃知道了。”说着提步准备回主院,并不多语。
七叔忙又道:“王爷今晚要在兰苑替付小姐接风,不知王妃是否肯赏脸出席?”
华霜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虽已经说过不在意,但府里这么多双眼睛在看,若是她答应去,旁人定会是以为她在强颜欢笑,若不去,说不定背后又得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她不是个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但无辜要背负这些谣言又岂会无动于衷。
“去告诉王爷,本妃今晚会准时到。”她声音变冷道。既然是墨昀壑让她去的,且他都这般随意了,她若是不去,倒显得她胆怯。
七叔原本担心她不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如今听到她答应了不知怎的愈发心惊。还没等他应完这一句,华霜已经转身离开。
华霜离去的背影渐渐变的模糊,像是成了一抹淡蓝色的光晕消散于天际。飘飘渺渺的,再寻不着痕迹。
临去赴宴的时候,华霜让丫鬟给挽了一个高高的云髻,上了京城中贵妇们偏爱的浓妆,又换上一件深紫色的锦衣。
平日里她的衣物都是以淡色浅色为主,除了进宫赴宴,很少穿这么浓艳的颜色。
但这身装扮一出来,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在她微微斜睨过来的时候,身旁的丫鬟也不由赶紧惶恐地垂下了头。
“走吧。”华霜只淡淡说了一声。
先前府内修葺的院子就是如今的兰苑。兰苑距离华霜住的主院并不算远,离墨昀壑的书房却是更近。
在前去的路上,华霜忍不住在袖中紧紧握住了拳。
她和曼婷在痛苦纠结中挣扎的时候,这些男人都在做什么呢,一个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躲在府里避而不见,一个得势之后就将心仪的女子接回府中大肆招摇。以前就是她和曼婷太傻,太傻以至于伤几百遍却得不到一丝的慰藉。
宴席摆在兰苑中的水榭小亭。
墨昀壑和付如兰已经坐在那里,两个人并肩一处,看起来好不登对。
待墨昀壑看到款款走来的华霜时,整个身子不由的僵愣了下。身旁的付如兰看到他的反应,眼里闪过一道不知名的光,而后立即起身行礼道:“见过王妃。”
华霜却并未开口让她起身,而是对着墨昀壑道:“王爷好兴致。”
墨昀壑回了神,轻咳一声,道:“王妃先落座吧。”
直到华霜坐到墨昀壑身旁的座位上,才有人发觉到付如兰还未起身,于是华霜平声说了一句:“付姑娘起身吧。”
今天的华霜的装扮气质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与以往大相径庭,整个人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息,甚至还掩藏着一分隐隐的怒气。当她默然坐在那处的时候,即便是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也让人不觉生畏。
原本想来是欢笑热闹的接风宴,现在因为她的缘故,旁边侍候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喘一声,小心翼翼地走动。而桌上其余两人也一直无话,这顿饭就这样沉默着吃了下来。
好一场接风宴,华霜看了一眼几乎未动的碗筷,轻轻舒展开眉头。
临走之前,墨昀壑唤了华霜一声。
华霜转头,举止雍容,嘴角也仅微微一提:“王爷还有什么交待?”
墨昀壑以往看过她的许多次笑容,有淡然的,有兴奋的,有幸福的,甚至还有隐忍的,但这一次,他也清楚地看明白了她笑意之下的那份讽刺,深深的嘲讽。
他又是一怔。
下一刻华霜已经施礼离开。
回到房间之后,华霜屏退了下人,而后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太陌生,不仅是这般模样,这般心境也让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其实从越王府离开的时候她便已经让怒火窜满了心腔,想不顾一切地发泄出来却又不能。回到府中又得要压抑地活着,哪怕是不情愿也要违背自己的心去做不想做的事。
为什么,凭什么。
她猛地拾起桌上的胭脂盒砸向镜子。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响动一齐冲了进来,华霜双手撑着梳妆台,微微侧过脸去对众人道:“出去。今天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进来。”
下人们既害怕又犹豫,直到华霜又冷声说了句才又退了下去。
华霜接着拿起桌上的其他东西都狠狠地摔在桌上,地上,重物坠地的巨大摩擦声音让屋外的人听到不禁直打哆嗦,却也一步不敢挪动。
沉寂许久的主院因为其主子发的这通狂怒而陷入深沉的恐慌之中,没有人敢去阻止,也没有人敢说话。
当墨昀壑踏进这院子时,听到的就是屋内东西被摔得粉碎的声音,看到的是屋外吓得瑟瑟发抖的众人。
他摆摆手示意七叔退下,自己则提步继续走了进去。
主院的下人们看见墨昀壑的到来无疑像是看到了救星,所有人忙都跪下,颤声道:“王爷快去瞧瞧王妃吧,不知,不知王妃是得了什么不痛快,正在发脾气呢。”
墨昀壑的眼睛静静盯着一扇微开的窗户,里面破碎的声音的还未散去,他却只站在原处,并未动过身形。
“让她发泄一下吧,整日那般隐忍,会伤了身子的。”这句话说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