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昇。”不知过了多久,华霜终于说话,声音却带着略微的哑然,“我们下去罢。”
余昇“哎”了声,忙去把门敞开,跟在华霜的身后蹬蹬下了楼。
马车的帘子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飘起,还捎带出来几句低低的音语。
华霜脚步一顿,忽而提高声音道:“余昇,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银钗,定是让这酒楼的什么人给顺了去。明日你派人来给我仔细查找清楚,那钗子我可宝贝的很。”
余昇微愣,反应却更快:“王妃放心,属下必定办妥。”
车里的话音也悄悄落下了。
华霜轻功一点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里面的两人正齐齐看向她。她一笑,道:“让你们久等了吧,那钗子丢了我甚是忧心,方才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那有什么打紧,明日让余昇带着几人来找这儿的掌柜,定能给你寻着。”墨昀壑道。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似带着些紧绷。
“如此多谢王爷了。”华霜回道。转眼看到付如兰看着她,她回以一笑,然后在离他俩稍远的地方坐下。
马蹄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车内却愈发沉默。
墨昀壑和付如兰都不是多话的人,即使坐的很近,眼神也没有丝毫交汇。
付如兰在这,华霜自然也不能够再寻些乐子来,只好大家一起无聊数手指。
突然的一下震动,华霜在被硬木撞痛肩膀之余,脑中还能空出闲暇来想到:这马夫今日回去必定是要被墨昀壑给打发走了,上午那石子路,他竟然又给走了一遍。
不过也有不同,比如这次倒在墨昀壑怀里的,不是她。
上一次她被他拥在怀里时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也跟现在一样慌乱,像是珍爱的宝物差点被打坏时的表情。而付如兰望向他的眼神有钦慕,有信任,还有……爱恋。但她却很快清醒,快速地退出墨昀壑的怀抱。
可是有什么用。华霜在心底里不由苦笑。已经流露出来的那些,当真还能再抹去吗?已经投入的怀抱,即使暂时放开,得到的温暖当真也能烟消云散吗?
华霜甚至嘴角都带了丝真切的笑意。却不知道这笑是为了谁。
为了他?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
都有罢。
他们三个,本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在非雨楼时墨昀壑虽率先带着她走开,但在拐角处却不自觉地回眸望了眼。她知道他看的是谁。因为他们的目光是如此相似。
无奈,痛楚,坚定,不悔。
如此之多的情绪。
墨昀壑是何种人,平时在皇帝面前都不外露情绪的人,那时却失了控。华霜真不知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什么,高兴他也能随自己的感情行事,难过……是因为他爱的不是她罢。
可是他爱而不得,和心爱之人不能倾城以待的遗憾,却依旧让她觉得心痛。所以,她找了借口离开,给了他们一晚上来难得的相处时光。
不是她有多么伟大,为了别人牺牲什么。如果可以,她当然也希望能将墨昀壑只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他不是物品,他也有心。不管以前他是为了什么而隐忍,为了什么而学会承受,但在她看来,他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不作为任何人的附属。
或许这就是她爱人的方式。她不喜欢被人逼的无可奈何的靠近,只接受心甘情愿的相守。因此她从没有想过放弃,即使今日做了这些,她也早下定决心,今后她一定和付如兰公平竞争,赢得心爱之人的倾心。
她再看了一眼两人。从两人不得不拉开的距离,坚守的鸿沟,她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也有各自爱的方式。
一世长安。
是他允她的诺,她给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