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还想绑我?”
没错,这个人,就是那日在宫里把她绑上屋顶的那个黑衣刺客。
黑衣人却轻摇了摇头,他本想将自己身上剩下的斗篷脱下给她披上,但见她瑟瑟缩缩一副警备的模样,还是罢了手。
“大哥,我们那日不是说好了,您做您的梁上君子,我做我的憋屈王妃,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你,你别过来,停——就站在那里。”
黑衣人果然顿住了脚步,甚至还退了几尺,与她保持着距离。
华霜面上虽表现的害怕,但是心里竟隐隐有些踏实,她有种感觉,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外面冷飕飕的寒风无情地席卷着洞中的每一寸角落,华霜身形单薄,伤口还隐隐作痛,于是光荣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黑衣人哪还顾得其他,忙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摘下,跨步上前给她裹在身上。
华霜本不想接受,肩膀却被他紧紧摁住,还特意绕过了那些伤口。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墨昀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快步走着,想寻着华霜的一点半点的踪迹。
那个女人,除了会点轻功和二流的功夫,哪还有什么真功夫。况且这样的天气,轻功也未必施展地开。碰上残狠的兽群……她要怎样全身而退。
而没有一刻,他比现在更唾恨自己。他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让她一个人独自引开那些穷凶极恶的野兽。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面对她的父兄,怎么面对皇帝,怎么……面对自己的心。
渐渐地,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且愈往里走气味越浓重。
他猛然一懔。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间。
待到他看到铺地的群兽尸体,心中的那股不安被无限放大。显然这里曾经发过一场激烈的厮杀,一个人对战数百上千头野兽……让人怎么敢想?!
但当他跨过无数的尸体走过一遍后,没有发现她的踪影,竟成了最好的消息。
若是这样,那便还有机会,她还有活着的机会。
阮华霜,如果你没死,那就等着我。
等我带你回家。
——华霜发现自己和这兄台相处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模式就是——她说,他不答。她闹,他不理。而当她真正沉默时,他却又不淡定了。
“诶,你是哪里人?看你的武功好像还很厉害的样子。”
“……”
“哟,你就堵在洞口那里,不冷吗?”
“……”
“喂,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呀?”
“……”
“嘿,待在这里好冷,我们能不能找个暖和的地方继续大眼瞪小眼?”
“……”
“……兄弟,你赢了。”
“……”
许久。
“我是京城人。五岁开始习武。”
“嗯?”
“你方才不是说冷吗,我坐在这里挡住风你就不冷了。”
“啊?”
“再过两个时辰,我必定送你回临城。”
“啥?”
“这方圆几里再寻不着其他避寒的地方,就先将就着吧,我已经加了柴火。”
“哦。”
经过这简单的两段对话,华霜终于摸清了眼前人的脾气,也找到应对他的策略。
——敌动我不动,我不动敌动。
当然华霜不知道其他被“劫持”的人质应该有的表现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出来绑票的人都是像眼前这位一副呆萌模样。这么久下来,她竟觉得“被绑在外”也是件挺享受的事。
“我饿了。”
干粮送上。
“我渴了。”
烧开的雪水送上。
“我好冷。”
棉衣送上。
到了最后,华霜看到一身单衣的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招招手让他过来,将他的棉衣还给他。
“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不能相见,但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对你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你让我改变了对黑衣刺客这个职业的认识。你不仅没有像传闻中的一样虐待凌~辱人质,反而给她以最温暖的关怀,让她渐渐以身为一个人质为豪,忘记了你与她之间的鸿沟,从另一种程度上实现了人与人最真切的沟通。还有,你的敬业精神也值得每一个人深深的敬佩,在你脱得只剩件单衣时,脸上的黑布还坚持没有摘下来。你的经验告诉我们,始终牢记着保持神秘感,也是刺客的必修课之一。”
“……”
她成功地看到了某人的眼角乱抽。
趁着他分神的间隙,华霜收起方才的神情,嘴唇紧抿,猛然从石床跳下向洞口跑去。
“阮华霜!”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失控的声音。
这时候她甚至还能边跑边回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来的目的具体是什么,但是如果你的目标不是我,就肯定是其他人。我不能在这里等两个时辰,我要回去,回到他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