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都退下后,太子坚持留了下来。他要亲眼看着,墨昀壑究竟能不能醒过来。
他是想让他醒的。以前终究还是小看了他,以为他虽不如表面那般良善,但也只是为了助墨昀阡夺下皇位。但今日,他算是终于看清,不是墨昀阡,一直觊觎着那个位置的,是他。因此,他一定要活过来,他要他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打败他,怎么拿到那个本就属于他的宝座。
墨昀阡由御医包扎了臂上的伤口之后顾不上信妃说的让他好好休息,他现在只想知道,三哥究竟怎么样了。
信妃看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究竟是有什么好,能得你如此对待?”
“母妃,”墨昀阡平静地看向他,“三哥起码也叫了你十几年的母妃,为什么你对他的成见总是这么大?他哪一点不好开罪了您?”
“阡儿,他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你还看不清楚,但是母妃却明白得很,他的野心,他图谋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信妃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心痛。
“那么,母妃,你知道儿子想要的是什么?”
信妃一愣。
“不是你说的那个位置,也不是现在的荣贵无双。我想要的,只是一点点的维护。还记得五岁那年太子将我推落水的事吗?你为了不惹父皇烦心,硬是逼我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太子是得父皇的宠爱,可我是你儿子!你那时有没有想过维护我一分一毫?!是三哥,三哥不顾危险跳下水去救的我,后来看我难过,还想方设法从其他兄弟那里讨来了一些小玩意儿逗我开心。后来太子看我,每次都站在我的前面。”墨昀阡顿了顿,眼眸有些湿润,“母妃,作为一个皇子,我如何不知道那个位置的好,可是跟三哥对我的比起来,那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
“阡儿……”信妃还想说什么,但是墨昀阡已经跨出了营帐。他的身影在夜色的映照下愈发高大,当年那个萝卜头样的小孩子,现在也已长成了大人。只是,她却好像一直没有发现。
——墨昀阡火急火燎地赶回去的时候,正见着华霜拿着几寸的长针扎进墨昀壑的身体。他一惊,忙走上前。
“你在干什么?御医呢?御医!”他喊道。
去配药的两名御医听见后赶紧小跑过来,“越、越王殿下。”
墨昀阡一人踢了他们一脚,两个御医便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都滚哪儿去了,不知道我三哥伤重,你们居然给我不见了人影!”说罢他瞥了一眼华霜,后者却像是丝毫没受到他的干扰,又拿了一根针刺下去。
“回、回禀越王,晋王妃的医术……比我们好上许多,皇上有令,让下官尽力协助王妃。”御医在这位小祖宗面前不敢造次,只得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墨昀阡有些怔愣,父皇所说?他又看了一眼正施针的华霜,她的手法稳准狠,连他这个外行看了都觉得稳妥至极。刚才他也是急昏了头,现在静下心来,还真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一番。
华霜紧抿着嘴唇,外界的一切声音她都可以听不见,她的眼睛里现在只容得下一人。可是那人却躺在坐台上没有一点知觉。
要止住刀伤的血倒是不难,有她的赤丹吊着命,再用上宫内上好的金疮药,外伤不足为患。但是这刀正中胸口,已经伤了身体内的重要经脉,如果不尽快时针活通这些脉络,对他日后的身体武功的修为必定有极大的损害。他的志向抱负,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掣肘。
尽管寒风还未曾停歇过,但华霜的身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最后一针从他的太阳穴拔出时,华霜终得松一口气,腿瞬间软了下来。
“王妃!”“三嫂!”
虽然眼前发黑,但她还是摆摆手,道:“我没事。快找四个人将王爷抬回营帐,务必当心!”
余昇带着人下去了办了,这里就只剩下华霜、墨昀阡和太子。
“太子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不怕刺客再折回头来,到时候可没人再保护您嘞。”墨昀阡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六弟,”太子知他这是讽刺自己方才躲在侍卫的身后、没有与刺客正面迎战,于是脸更加阴沉,“往日我可以念你年龄小不与你计较,但若是日后你再如此不懂规矩,莫怪本宫不客气了。”
“呵,太子还能如何不客气,难道想再把我推进水池,还是又?”墨昀阡弹弹衣袖,毫不在意道。
“你——”太子手一指他,气顿,而后狠狠一甩衣摆,拂袖而去。
“得罪了太子,以后的境遇怕不会太好过。”柔柔低低的女声传来。
墨昀阡先是一愣,而后收起方才的戏谑。“愧让三嫂担心了,臣弟知道怎么做。”
“嗯,你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想看你这样的。”
反应了好一会儿,墨昀阡才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
“三哥真的会没事?”
“过两天必定还给你一个活生生的人。”华霜觉得脑中的那股子眩晕过了去,于是扶着台上的饭桌起身。
“如此,多谢三嫂了。”墨昀阡躬身一揖。
华霜淡淡一笑。这六王爷,变着法地跟她扯清关系呢,可是她现在的精神也跟他耗不下去,于是道:“我也替我家爷谢过越王爷关心,不过现在我要回营帐照顾我家爷,越王爷请自便。”
待到女子娉娉的身影渐渐远去之后,墨昀阡才有些没趣儿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他这是被人摆了一道罢。
那女人方才是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