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阮华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墨昀壑的脸色和声音都瞬间变得沉厉。
华霜猛地挣开他的怀抱,脚下不稳后踉几步。她的发鬓微乱,嘴角却是满满的讽意:“你敢说,刚才太子告发我的事情,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墨昀壑闻言一怔,少了几分阴狠,多了一些默然。
“不久之前你还说我不够磊落,那你呢,你何时做到过坦然?!”华霜其实很想笑,笑他,笑自己。但最终,一行泪还是滑落下来。
被质问被搜身的时候,她最多是红了眼眶,但此时,滴滴泪珠终是连成一线。
“一直以来,本王要干什么,从不需要告知任何人。这次你猜出来是你的聪明,但解释,本王不会做。”他的眉目还像刚才一般冷淡。
“是啊,你心里想什么,不会告诉我,永远不会。”她凄然一笑,“从来都是我在猜,猜你要什么,做什么。猜对了就能阴差阳错地帮上你,猜错了就像个傻瓜一样做着独角戏。这次呢,你甚至没有给我猜的机会,直接把我推了出去。墨昀壑,我在你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你是本王的王妃,永远都是。”他说。
“没错,是每次要利用之前,给几个甜枣来吃,然后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给抛出去的傻瓜,偏偏还能让人拿不住把柄。墨昀壑,是不是每次你都能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算计完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面对被你当做棋子的人?”
“这几日你表现出的善意,为的就是麻痹我罢,怕我关键时刻不懂得配合你对不对?”
“你传假消息给太子,随后又借机把我袖中的银针拿走,故他们即便搜身也是一无所获,由此让你的目的得逞是不是?”
“……”
“让信妃昏倒的人不是我,是你!”
她将心中所有的猜测都说出来,看到男人紧绷的脸色之后,她知道,她是对的,全对。
墨昀壑心里确实讶异,这样的一个计划,虽是临时起意,但总归是周密无所错漏,却让她原原本本地叙述了出来。
许久,他硬声道:“不错,你很聪明,说的都对。但是阮华霜,有一件事你错了。这场谋划并不是蓄谋已久,而是,看到你被信妃为难之后,随即想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华霜有种气极而笑的感觉。
“起码本王没有故意陷害你的意思。况且这样既能解了你的困窘,又让太子在父皇面前失信,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他说的一本正经,没有一点愧疚的意味,不禁让华霜觉得更加心寒。
“墨昀壑,你根本不知道,于我来说,比起不会抚琴在众人面前出丑,做陷害他人的事情更让我不能接受。或许在你的人生中这样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毫不留情地反击已经成了本能。但我不是。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更不想成为你阴谋的踏板。你扪心自问,难道真的没有哪一时那一刻,你只是把我看做你的棋子?!”
“阮华霜,你到底在介意什么?”他的声音也变大,接近低吼,“你是本王的妻子,不过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你就是要抓住不放?以前你不是还说过,若是本王遇到什么事,你必定会全力以赴挺身而出。那么现在,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我闹脾气?!”她嗤笑,“对,我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人,你也早就该认清了。一切都应该怪我,怪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却还是忍不住动摇。怪我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付出不要再相信,却还是该死的遇到事情就想替你去扛!”
“墨昀壑,你呢?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是欺骗!无休无止的欺骗!”
她把刚才从皇帝那里拿回的匕首扔在地上。由于冲击太大,刀鞘与剑身分离,在黑夜下闪出几道寒光。
“这是……”墨昀壑不觉退了一步,脸上的盛怒已经为惊诧所取代。
华霜笑了,畅声大笑,这把刀匕,他怎么会不认得?
“怎么样,看到之后,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她的声音突然放慢放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墨昀壑也瞬间变得平静。
华霜却没有马上回答他,她只是转过头,慢慢地挪开步子,微微仰起头,记忆像是回到了许久许久之前。
“自从嫁给你开始,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一件事,告诉你那段我珍藏在心底的美好回忆。
曾有一个人,在危险重重的环境下带着我潜伏、逃亡。我们并肩作战,危难关头也不离不弃。好几次我遇到险情,都是他帮我解困。那时候,我真的很依赖他,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说出口。但他在我心中,就是那样一个存在。
再后来,他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我不放心他啊,就悄悄跟在他后面,想着他有困难时我也像他对我一样帮他一把。他终于还是发现了,不过他没有生气,反而很担心我的安全,于是交给了我一把匕首防身。拿着那匕首,我想,如果有人伤了他,我就拿刀去刺杀他们。如果他们挟持我去威胁他,我就用刀自我了结。
万幸,最后,这两种哪一样也没有发生。
再再后来,我一个人面对成千上万的野兽的时候,拿着这刀,心里竟有一丝安定。那时候想,即便是他没有在我身边,有他的刀在,我也不怕。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我都随身带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