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嬷嬷如此说道,夕缘提着水桶恭敬地走在她的身后,心里还是感觉惴惴不安,莫非是苏嬷嬷发现了什么,还是说要因为她捉弄青兰的事而要惩罚她。
总之不论是什么,一切见机行事就是了。想到这里,夕缘渐渐平静了心,恭敬地弓着腰,紧跟在苏嬷嬷的身后。
穿过回廊,路过后院,再走上一段路,耳旁好似出现了水车的声音,而整个宁心苑之中唯有苏嬷嬷居住的飞羽汀旁有水车,莫非苏嬷嬷已将自己带到了飞羽汀?
眼前见苏嬷嬷突然停了下来,夕缘亦是停下了脚步,低垂着头,不敢言语,“抬起头来!”苏嬷嬷突然说道。
夕缘听话地抬起头来,见自己正站在苏嬷嬷所居住的梅熙堂中。
房间内明亮宽敞,布置精致,夕缘见苏嬷嬷坐在椅上,手上端着一杯茶,眉宇间有些愁绪。
见她如此,夕缘明白苏嬷嬷心中肯定是有烦心事,但为何要叫自己前来,她不敢多想,急忙跪了下来,说道“苏嬷嬷,不知叫夕缘前来有何吩咐?”
“你抬头看看右侧。”听到苏嬷嬷如此说道,夕缘便小心翼翼地朝右侧一看。
只见右侧床榻前摆放着一个木架,架子上搭着一件浅绛色长裙,样式看着普通,但每瞧一眼,都会有不一样的发现,而制作的长裙的绸缎是更是罕见名贵的姜华锦。
姜华是位于卫国南部的一个江南小镇,小镇虽小,却以制作名贵绸缎姜华锦闻名天下。
相传,此锦在阳光的照耀下能呈现波光粼粼的样子,而穿着身上,又好似被一圈光芒笼罩一般,更有传言说,此锦在夜晚中也能呈现光芒。
然而此锦制作工艺繁琐,其上的花纹变化多样,更是考验绣娘的绣工,所以即使是能人巧匠也要花上一个月的功夫才能制作出一件来,由此可见,姜华锦的价值是无法言喻的。
然而夕缘对此却不陌生,她记得娘亲便有一件姜华锦衣。
那年她十六岁的生辰之时,父亲因公事忙碌而留在行政院中,而娘亲亦没有为她的生辰大摆筵席,只是做了些精致小菜,在院中摆上两个方桌,她们便席地而坐,对饮美酒。
而院中所摆放的两张方桌,其中一个方桌上放着一张凤鸢琴,院中幽静,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她抚琴,娘亲起舞。
夕缘只记得,那一舞,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然而即便是如此华贵无比的姜华锦与娘亲绝世容颜对比亦显得黯淡无光。
那一天,她和娘亲都喝得酩酊大醉,娘亲斜靠在玉兰树旁,而她依偎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之中,耳边回荡着娘亲凄婉而又无奈的声音,“囡囡,记得啊,有危险就跑,跑得远远的,朝南边跑,跑到卫国去,去找你的哥哥……”
那天她喝得醉,亦听得不够真切。哥哥?她何时有过哥哥呢?
见夕缘发着呆,苏嬷嬷只当她没见过这华贵的衣饰,也不言语,待饮尽一杯清茶之后,才轻轻咳了一声,夕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低垂着头,“夕缘冒犯了,还望嬷嬷恕罪!”
“我来找你,不是要治你的罪,也是不要惩罚你,只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想个法子!”见苏嬷嬷说得着急,夕缘明白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
便又听到她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衣架上的衣服。”夕缘应声转过头去,仔细查看了一下,只见裙角处不知何时被勾破了一个大口子,夕缘一看,眼里满是惊慌。
“彼时,我见你补好了蜻蜓的一件衣裳,那样式我看着喜欢,不仅让人看不出缝补的痕迹,反而令人觉得那花纹绣制得恰到好处!”苏嬷嬷笑了笑,说道。
夕缘低垂着头,继续恭敬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在苏嬷嬷面前班门弄斧。”
那天,蜻蜓的袖口不知在哪里被勾破了一个大口子,因那衣裳是淑侧妃所赏,若是毁坏了,必定会引起淑侧妃不满,蜻蜓想不出办法来,急得直哭,担心得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夜晚,夕缘回到房中的时候,见蜻蜓双眼红肿地坐在床前,急忙询问事情的始末,随后蜻蜓将衣裳交给她查看,夕缘一见那被划破的口子不小,仔细一想,遂将另外一个袖口也剪破了。
蜻蜓一见,急忙大喊道:“夕缘姐姐,你干嘛剪衣服啊,哎呀,这下完了,完了。”
见她要哭出来了,夕缘急忙劝住她,“蜻蜓,相信我,你乖乖去睡,等明天早上你一醒,这衣服啊一定又恢复到完好无损的样子!”
“当真吗?”蜻蜓问道,“当真,”夕缘冲她点点头,笑道,“不过你要好好睡觉!”见夕缘如此说道,蜻蜓便欢喜地进入梦乡。
而那晚夕缘彻夜未眠,赶忙修补着蜻蜓的衣裳。
第二天,蜻蜓一醒来,见衣物搭在一旁,急忙提起查看了一番,见到原来被勾破的袖口被夕缘绣上两朵娇艳的玉兰花,而那那裂缝处夕缘又将其绣制成了玉兰花错杂的枝干。
蜻蜓欣喜极了,逢人就夸耀夕缘的手艺,大约也是因为这样,苏嬷嬷才会在遇到这件烦心事的时候把夕缘叫来。
只是苏嬷嬷为何突然将自己前来修补姜华锦,府中多能手,无论如何都不会由她来修补衣饰的,夕缘明白,此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