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何记豆腐打烊。。
楚卿又回到这里。
刚一进院子,她不由皱眉。院子中央,摆放一张逍遥椅,何公大模大样歪着,半眯眼,半袖手,甚至还在哼小曲。
这个模样儿太惬意。
正是市井街坊中,常见的那种阿公。又懒、又闲、又气人,任他家中的阿婆,也会咬牙切齿,狠骂一句:死老东西!
她都快想骂了。可她并没骂,只是一抬脚。
砰!
椅子一下裂开,何公跌在地。
“哎哟——”他半眯了眼,连动也不动,赖在地上,哼哼唧唧,“哎哟——我的老腰,闪着了,闪着了,哎哟——”
那个模样儿更气人。
她只觉牙痒,立刻又抬脚。
咔!
这一脚的方向明确,只消踩上去,老腰已不是闪着的事儿了。可惜,老腰没踩上,踩到一块碎木。
何公一翻身,躲开这一踩。
“唉,公主殿下,我牢记你的教诲,如要大隐,先要化入。” 他慢慢爬起,十分委屈, “如今,我正觉有些化入,难道不是?公主殿下,你怎么这样凶?”
她哼一声,没回答。
他的感觉很对,他已很化入了,甚至比真正的‘死老东西’,更让人气得牙痒。不得不说,他还真有‘天赋’!
见她不说话,他恍悟:“啊!我知道了!这样还不够,我不会做豆腐。”他一边说,一边点头:“公主殿下放心,我今夜就学,一定学会。”
“不必了!”
她懒得理他,转身回房。他立刻跟上去,问:“为什么?我多知一些,伪装会更像,这难道不好?”
“已没有这个必要。”
“没有?”
“我们今夜就走。”
“去哪?”
“另一个落脚点。”
他先是一愕,随即笑了。又一个落脚点?!常言道,狡兔三窟。那么她有多少?怕不止三十窟吧!
房内很暗。
她刚刚坐下,他已点上灯,殷勤奉上一杯热茶。她接过来,慢慢啜饮,他支着颐,坐旁边看。她今日出去了,但没告诉他。
自从他们入陈,很多事情变了。
尤其是对他。
她对他,不再像以前。
以前在卫国,他是她的盟友,她唯一的外力。那时候,他的价值正大。她有许多事,都要利用他。有些事大,比如报仇复国;有些事小,比如隐匿楚显。
他是她的王牌。
彼时她对他,可是很重视!
如今变了。
他们已在陈国。这里是她的家,有她许多故人,每一个都比他重要,都比他有用,都比他亲切。她更依仗他们,胜过依仗他。
王牌成了闲牌。
她不再重视他了,每天往外跑,也不与他透信儿。他沦为摆设,只能干等,等到她借兵之时,才施舍他一点关注。
他不喜欢这样。
被动从不是他的作风。于是,他开口问:“公主今日外出,可有什么收获?”
“见了一个故人。”
又是故人!这还真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见不完了!他莫名来气,心中虽恼,脸上却在笑:“暗部么?”
“不是。”
“那是什么人?”
“一个旧‘交’。”
“他是自己人?”
“还不确定。”
“公主只是去观察?”
“不,我表‘露’了身份,约他再见。”
他不由蹙眉:“公主殿下,此举欠妥当吧?”
“怎么?”
“既然未明敌我,怎可轻易暴‘露’?万一他在敌方,岂不麻烦大了?”
她没回答。
可她的眼神变了。她安静看他,神‘色’古怪。
这样的眼神,看得他莫名其妙。他‘摸’‘摸’鼻子,苦笑:“公主殿下,我又多长个鼻子?”
“没有。”
“可公主看我的眼神,好像我长了两个鼻子。”
“因为你刚才的话,比两个鼻子还怪。”她仍旧看他,正‘色’道,“佚王殿下,你还记得我是谁么?你刚才的顾虑,人人能想到,我会想不到?既然我敢暴‘露’,说明没有问题!可是,你竟会起这种顾虑!居然在这种事上,质疑我的判断?佚王殿下,这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她有点气。
这个宇文初,简直太气人!
他当她是什么人?!这么明摆的事,她会没想到?如果连这种小事,都要他来提醒,她岂不成了废物?在他的眼中,她几时成废物了?!
他不笑了。
“公主殿下,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他看着她,也很正‘色’,“我有理由质疑。因为,公主刚才的话,本就自相矛盾。你先说,不确定他是自己人。后又说,暴‘露’身份也无妨。既然暴‘露’无妨,说明他是自己人,却又为何不确定?既然不能确定,那就不该暴‘露’,却又为何暴‘露’了?公主殿下,这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他也有点气。
自己一片好心,被人视如敝屐!
她真奇怪!谨慎不对么?提醒不对么?以前在卫国,他俩何其一致!他也如此谨慎,她却从不嫌弃。怎么到了陈国,一切就都变了?!在卫国叫做谨慎,入陈国却叫质疑?果然水土变了,人也变了么?同样是橘,生在淮南为橘,到淮北就变枳?那这个枳,还真是天下第一冤枉果子!
她沉下脸。
“我的话不矛盾。你还没想清,就来曲解。”她眯起眼,冷冷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