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假传圣旨,让一切尘埃落定。 -79-
木仁竟也没追究什么。
虽然,陈国皇长孙假扮卫国天子,确实出格离谱,但对于既成之事,追究又有什么用?何况这事的结果,委实有益无害。
知道内情的人们,选择就此沉默。
三天后。
宇文休终于睁开了眼。
他第一眼就看见楚显。楚显正靠在‘床’边,歪着头打盹。
“阿显……”他叫了声。
这一张口他才发觉,声音沙哑得吓人。嗓子很干很干,简直像在冒火。脑袋也很昏沉,疼得像裂开一样。
这是怎么了?
宇文休小脸皱成一团。
好难受!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才刚一动,前‘胸’口就好痛,像有个口子那么疼。
“呜……”他好想哭。
可他还没开始哭,就听见阿显的声音:“你醒了?!”
宇文休抬起脸。
楚显刚一睁开眼,就看见那张苦瓜脸。
“呜呜……阿显,我好像要死了,我好难受……呜呜……”苦瓜脸一看见他,眼泪立刻决堤了。
楚显忽然很想捏死他。
“哭什么哭?!你除了知道哭,还会别的么?!你还快死了?我才快死了呢!”楚显气不打一处来,两手往前一伸,“你自己看!”
宇文休登时不哭了。
“啊!阿显你的手……怎么‘弄’的?”他腾一下爬起来,似已忘记身上的疼。
阿显的手受伤了!
手掌上有伤,手指上也有,伤痕深刻宛然,那么触目惊心。
宇文休已惊呆。
这双是阿显的手啊!怎么可以受伤?!这双手原本那么好看,手指又细又长,自己可羡慕了。
他甚至觉得,阿显的手是艺术品,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可现在……
“阿显……”他又哭了。但是这一次,泪为阿显而流。
“别哭了!”楚显没好气道。
“嗯……”他用力‘揉’眼,把泪憋回去,“阿显,你怎么会受伤?”
“你不记得了?”楚显问。
宇文休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应该记得?记得什么?他只记得昨天曾对阿显说,今早下旨调兵,然后今早……
咦?
今早下旨调兵了没?他竟然不记得了!
他茫然看着阿显。
阿显也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
好像不对劲!
他不由挠挠头,有点心虚地问:“阿显,我是不是又犯傻了?”
楚显忍不住白他一眼。
“你一直在犯傻!只是这次太严重!你想不想知道?”楚显看着他问。
宇文休更心虚了。
这可真糟糕!竟有这么严重的犯傻,自己怎么一点也不记得?难道自己傻得又厉害了?那可不行!
“我要知道!”他赶紧说。
他认真看着阿显,听阿显说出始末。可直到听完半天,他都没缓过神来。
居然是自己‘弄’伤阿显!
整件事夹七夹八,什么摄心‘迷’魂,什么假传圣旨,他都没听在心上。他只听到一件事,是他伤了阿显!
他怎么会这样做?!
阿显是他的朋友啊!他唯一的朋友!
他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阿显的安全!他怎么会全不顾阿显,怎么会伤到阿显!
宇文休呆在那里,忽然不知心中什么滋味。
楚显看着他。
这个呆子又在发呆,可呆子脸上的神情,却并不像发呆。那好像一种悲伤,那么深沉,那么自责,几乎不像一个孩子会有的。
楚显忍不住说:“你中了邪术,这不能怪你。”
宇文休摇摇头。
“怪我。”
他忽然抬起眼,很认真地说:“阿显,我们是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生命一样重要的朋友!我原本以为,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我们远隔陈卫也好,我们长大变老也好,我都不会忘记你。可没想到,仅仅一个什么术,就让我不顾你的安危,亲手拿刀伤害你。这当然怪我。我们还没远隔陈卫,也还没长大变老,我就已做不到自己的承诺。这全怪我,全都怪我。”
他神情十分认真,从来没这么认真。
楚显不由皱眉。
“都说你中了邪术,身不由己了!你一个小孩子,若中了邪术还能扛得住,邪派高手好去撞豆腐了!”楚显好气又好笑。
宇文休却没笑。
“不对。我虽然中了邪术,可我还记得自己。”他看着楚显,小脸很严肃,“阿显,我记得我自己,也就该记得你。”
楚显一愣。
记得自己就该记得他?这才叫孩子话。
唉……这个呆子真呆,尽说这些呆话!要安慰这个一根筋,讲道理是没用的。
楚显忽然一伸手,拉起宇文休的手。
宇文休一呆。
手臂上凉了一下,衣袖已被阿显捋起。
“你看。”阿显指指他的手臂。
他低下头。
白藕一样的小胖臂上,有一道狰狞的长疤。
“你为我受过一次伤,我也该为你受一次。”楚显看着他,正‘色’说,“你当我是唯一的朋友,我当你也一样。所以,我们一人一次,谁也不必自责。”
阿显还记得这件事。
宇文休看着那道疤,慢慢点了点头。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为彼此做的事,本就不求回报,也就无须自责。
楚显看着他,终于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