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蒙着脸,只知是个女人,我也不知是谁。 ”楚卿说。
女人?
“是不是灵儿?”南姑问。
“不是龙灵,她不知情。”楚卿肯定道,“我们出来之后,曾与她有过交谈。她不但不明就里,也不知是谁抗命。她甚至一度希望,我们能帮她查出幕后。”
南姑点点头。
她没继续问,心中却很担忧。不料记忆中的南疆,竟已变得如此混乱。
南疆变了,真的变了。
想不到族长下的命令,居然已如此没有分量,居然有人敢私下违抗!若在二十多年前,谁敢这样做?!
南疆的族长并不好当。
族人们很凶悍,只会追随强者。分支就更桀骜,只会服从强者。
坐镇于南疆的族长,必须是一个真正强大之人,否则,宗支会蠢蠢欲动,族人会四分五裂,南疆迟早陷入内乱。
灵儿她……能胜任么?
如今还在南疆地盘上,便已有人敢抗命。若再带族人出去,卷入外面的纷争,岂不等于送死?!
她忍不担忧了。
“南姑……”楚卿看着她,试探着问,“龙灵虽是你的亲外甥,可我看她对你……似乎并不亲近。”
亲近,这个说法已很委婉。
龙灵显露出的敌意,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
南姑淡淡一笑:“南疆的族规如此,一个弃任而去的族长,回来是不受欢迎的。龙灵有她的立场,会如此待我并不奇怪。”
楚卿恍然。
难怪几十年来,南姑从不提及南疆,更没想过回来。这唯一一次破例,竟又是为了她。
“都怪我。”她很内疚。
“公主,这不怪你,不怪任何人。”南姑摇摇头,笑容很温柔,“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做的事,你有你的,我有我的。”
她一边说着,看了一眼宇初:“你为他而来,心甘情愿。我为你而来,也心甘情愿。你觉得,他对你无须自责。同样的,你对我也无须自责。这是我们心中的选择,与己有关,与人无尤。公主,我想你会明白。”
“我明白。”楚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在有一些时候,在有些人之间,言语非但无力,还会显得多余。不必道谢,不必自责,一切尽在不言中。
屋内一静。
宇初忽然问:“前辈,我们是否明天就走?”
“明天一早就走。”
南姑说完,看了看窗外:“折腾了这大半夜,天都快亮了。公主,你们最好休息一下,明早还要赶路,保存体力要紧。”
“好。”
三个人依言闭目休息。
南姑却没休息。
她独自坐在门口,听着三人呼吸渐匀,才起身走出屋外,站在夜风中出神。
外面仍很黑。
月如钩,已快钩不住天边。
黎明前的黑暗,暗得尤显深浓。日未升,月将落,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暗沉,无边无尽的暗沉。
正如她的心情。
明天一早就走,这话她说得肯定。
可她心中并不肯定。
她还有很多忧虑,还在想很多问题。灵儿、大哥、族人,许许多多的人。过去、现在、将来,许许多多的事。
这些交织在一起,像个巨大的漩涡,紧紧吸住她,挣也挣不脱。
果然还是挣不脱。
几十年不闻不问,让她几乎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过去,已经斩断了牵绊,既不会回来,更不会操心。
南疆已与她无关。
可她错了。
踏入故土的一刹,她忽然深刻感到,渗入骨髓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还是那个她。
她还是关心族人,关心南疆,关心一切。
她还是无法放下。
南疆的未来,族人的命运,她仍会忍不住担心。灵儿太年轻,太急功近利了,一心憧憬外面的天地,却不知风浪有多大。
这样很危险。
她不能不闻不问,看南疆自取灭亡。可她若想过问,又有什么资格?
除非,再次成为族长。
但不行。
为了阻止一个乱局,而带来另一个乱局,同样不是她乐见的。
南姑静静独立。
夜风拂过,她忽然说:“出来。既是来找我,想必有话说。亏你躲了半天,倒也沉得住气。”
“打扰前辈了。”树后走出一个人。
是姜檀。
南姑转过身,看着他说:“在来这里之前,我从没见过你,也没听公主提过,她有你这个朋友。”
姜檀一笑:“因为在这之前,我们还不是朋友。”
南姑点点头,也笑了笑:“成为朋友,不在早晚。你对公主很好,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多谢前辈。”
姜檀笑得更开心,深施一礼道:“听了前辈这句话,我总算有点安慰。因为,在公主的心中,我总不如佚王好。”
南姑一哂:“佚王没什么好。”
“前辈所言极是,我也这么认为。”姜檀笑眯眯,“承蒙前辈认可,我又有信心了。”
他笑得动人。
南姑看着他,忽然一叹:“这世上有些事,最是强求不来。你虽是好孩子,但也别太执着。要知道,人与人成为朋友,虽无早晚之分,但若想成为别的,就真的有早有晚了。”
姜檀一怔。
南姑已换了话题:“你来找我有事?”
姜檀回过神,点点头说:“我只想问前辈,当真明早就走?”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
南姑一挑眉:“当然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