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还用问?”主帅笑起来,像听了笑话,“二十万大军,岂能说到就到?那些粮草辎重,难道会飞?提早三日到达,行军要多迅疾,行装要多轻简,张将军莫非不知?”
张峣的脸刷一下通红。
这人在刺儿他。他铁血半生,杀敌无数,谁不敬他三分!没有他浴血沙场,哪能有卫国平安?
这些皇室贵族,一个个游手好闲,生于安乐,长于安乐。他们的悠闲,是边关将士拿命换的!他们凭什么高傲?凭什么刺儿他?这简直是侮辱,对他的侮辱!
怒火喷薄,他再压不住了,大声道:“将士们奋战沙场,流的是血,拼的是命!主帅生长皇室,哪知将士们苦?如今挂帅驰援,竟无视军规,带女子入营,怎让将士们心服?!”
他当面怒斥,粗豪愤慨。
副将大惊。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都呆了。这是圣旨御命,假节钺的主帅!张将军太冲动了!
“大帅,张将军是粗人,不懂礼节。求大帅宽宥。”副将立刻跪倒,在他身后,众将也跪倒。
主帅笑笑,不理他们,也不看他们,只慢悠悠道:“不懂礼节无妨。张将军,你可懂军法?”
“我戎马半生,如何不懂?!”
“很好。”主帅点点头,淡淡说,“来人,将张峣拖出去,斩。”
一句话,众将吓坏了。
“求大帅开恩!张将军一时冲动,并无意犯上。”副将急忙叩头。两军对阵,先斩大将,这仗还怎么打?将士们的心,岂非要寒透了?
众将猛回过神,纷纷叩头。
对于张峣,他们虽不亲近,但很佩服。一个铁血猛将,战死沙场是宿命,马革裹尸是归处,绝不该这样被斩。白死在一个贵族手里,是莫大的耻辱。
“呸!老子看不惯的,就要说!求这鸟人作甚!老子站得正,行得稳,不怕千军万马,还怕一个废物?!”张峣大骂。他豁出去了,听令于这混蛋?他不服,死也不服!
众将心中大急。
这个张粗人,他这白作死呢!
顿时,大帐气氛紧绷,像拉到头的弓弦,一触即断。
主帅忽然起身,扫他们一眼,淡淡道:“原来,边军已无法纪,不但违抗主帅,还敢违抗圣旨。你们想造反么?”
“末将等不敢。”众人跪伏,很惶恐。抗旨……他们流血搏命,保家卫国,可不是为了到头来,换个抗旨的罪名。
一时间,众人噤声。
“将张峣拖出去,斩!”主帅哼了哼,冷冷说,“莫非,要我亲自动手?”
“呸!你这鸟人,鸡也没杀过吧?还敢杀人!哈哈……”张峣仰天大笑。横竖是死,他死也不服软!
两个士卒过来,被他推开。又来两个,仍按不住他。他大笑大骂,发狂一般。
众将跪着,都揪起心。
可下一瞬,他忽安静了,像莫名中风,浑身软软歪倒,如一滩烂泥。只瞪大两眼,一脸惊怒。
士卒们呆住。
呆了片刻,才七手八脚围上,将他拖了出去。
大帐内,一片死寂。
谁也不说话,他们已不敢说,也不想说了。如今大敌当前,主将被斩,他们还说什么?众将只觉得,大家都快完了。
这样的战事,这样的主帅,还打什么?根本不用打,也许两三日后,他们就都被斩,一个个死在营内,倒省了郢军的事儿。
众将黯然。
大帐外,朔风冰冷。大帐内,他们的心更冷。
“大帅,张峣已斩讫。”士卒回报。
主帅点点头,挥手说:“今后,众将各自警惕,以备战事。”说完踱下来,休息去了。
众人暗叹,也离开。
辕门外,张峣的首级高悬。士卒们指指点点,都很惊慌。看来,军心是乱了。众将心中苦涩,一转眼,却瞧见个人。
那个主帅带的女人,也站在辕门,抬头看首级。她居然不怕,还看得出神。这个祸害!要不是她,张峣也不会死!
众将咬牙,恨不能上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