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梁氏怒喝一声,走过去伸手便夺下了那酒壶,“看看你这是甚么样子!”
“什么样子?”慕容瑾醉眼迷离地看了一眼梁氏,“我还能有甚么样子?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而今像个被困在囚笼中的野兽,我还能做甚么!”
说着,他便拿起那酒壶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一切,定然都是拜那个朱砂所赐。”梁氏的脸攸地沉了下去,“定然是她在幕后指使,与庄太后那个老东西密谋已久,才使得薇儿的境遇如此不堪。那皇上白泽才会派人来将我侯府围禁起来,哼,我一定饶不了这个贱女人!”
“还不是你自找的?”慕容瑾奚落地看了梁氏一眼,冷笑道,“是谁当年嫌贫爱富,为了结交权贵毁了李家与侯府的婚约?如果当初能够踏实一点让薇儿过平凡人的日子,犯得着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都像走在独木桥一样,堪堪都有着丧命的危险?”
“你……”那梁氏正欲分辩,却发现自己的分辩着实无力,她只得叹气道,“这还不都是你妹妹薇儿自己选择的么……”
“既是她自己选择的,就莫要怪别人害她到如此境地。”慕容瑾冷笑,“更何况你们当年是怎么害死怜姑姑的,是怎么对待小桃的?换成是谁,都会回来报复你们!让你们血债血偿!”
“住口!”梁氏那刚刚平稳下去的怒火一瞬间再次燃烧起来,她怒瞪着慕容瑾道,“她们的死乃是她们自己咎由自取,与我何干!更何况,小桃已经死了,死了,死了!你就断了你的念想,断了吧!”
“她没有死!”慕容瑾“唬”地站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这是一双杀人将军的手,带着重若千均的力量,竟拍得那桌子“咔咔”作响,桌上的杯盘等物齐齐发出声音来,唬得那玲珑连连后退,惊恐地望着慕容瑾。“她没有死,她就是朱砂,朱砂就是她!是我亲眼看着的,我亲眼看着她是如何维护李萧,如何替她挡下那一剑!我看得真真切切,她眼睛里的关切,她眼睛里的痛苦,还有她眼睛里的恨!”
慕容瑾说着,伸出手来指向梁氏,恨恨地看着她:“这都是因你而起,是你!是你做出了让她憎恨我慕容侯府的事情,是你让她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你,李萧早就和慕容薇在一起,我也早就和小桃在一起了。哪有我现在这般痛苦!”
“你……想和小桃在一起?”梁氏怔怔地看着慕容瑾。在这一刻,这个从她体内诞生的孩子,这个她从小到大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竟然……是那么的陌生,梁氏细细地看着慕容瑾的眉眼,细细地看着他而今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愤怒与固执。突然间,眼前的这个年轻脸庞与多年前那个人的脸融合在了一起,同样的愤怒,同样的执着,同样的残忍。他们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说着同样的话:“要不是你,我早就与她在一起了!”
早就……与她在一起了……吗……
“住口!”梁氏突然间尖厉地叫了起来,她一把推翻了横在身前的桌案,杯盘狼藉,巨响声不断,而梁氏则冲过去猛地揪住了慕容瑾的衣襟,愤怒地喊着:“不要在我的面前再提她,不要在提她!她有甚么好?她有甚么好?竟然能把你迷得这样神魂颠倒,连一切都可以舍弃吗?连我,连孩子们都可以舍弃吗?”
孩子?
慕容瑾怔住了,他低下头来看着梁氏。
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她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泪水簇簇地滑下来,似乎放大了她的疲惫与衰老。而她的两鬒竟然是这般斑白了吗?怎么……与记忆深处的那个明丽美艳的娘……苍老了这么多呢?
“娘?”不知道为甚么,看着如此痛哭的梁氏,慕容瑾内心深处的某处突然间疼了起来。他轻声地唤着,握住了梁氏的手。
一声儿子的呼唤让梁氏从那痛苦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她微张着嘴巴再次看向慕容瑾。那关切的目光和心疼的神色让梁氏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她紧紧地揽住自己的儿子,痛哭道:“瑾儿,瑾儿啊,娘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啊!”
“我知道了,娘,我知道了。”慕容瑾叹息着,轻轻拍了拍梁氏的后背,“我不再喝酒了,不再让你担心了。别哭了娘,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怎么好,怎么好?”梁氏此时像是一个孩子,委屈地哭道,“薇儿而今还在宫里生死不明,你父亲远在边关,尚且不知道平安与否。我们母子又被关在侯府里与外面没有半点联系。这可如何是好啊!”
“办法是有的。”慕容瑾的声音突然间坚定了起来。
梁氏一怔,急忙抬起头来:“瑾儿,你有甚么办法?”
“要办法,怎么会没有。”慕容瑾的黑眯微微眯起,精芒骤现。
“你,你该不会是又想到甚么危险的法子罢?”自己的儿子,自己是最了解的,梁氏的心突然间揪了起来,“瑾儿,这可不是儿戏,容不得你胡闹!”
“胡闹?”慕容瑾低下头来看了梁氏一眼,冷冷地笑道,“我们慕容家的所有人都在命悬一线,还有甚么胡闹可言?”
慕容瑾说得,倒正是梁氏最为担心的。她张了张嘴,忽又问道:“那瑾儿你打算如何?”
“当帝不再是帝之时,妃自然也不会再是妃。”慕容瑾说着,突然兀自哈哈大笑起来,“该生的生,该死的死,该离开的自然就会离开。哈哈,哈哈哈哈……”
“瑾儿,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