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尸体半死不活,邪门的要命,刚才他掐住我的脖子,我就差点死了。我知道,如果等它站再起身来,我这条小命就肯定保不住了。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害怕了。心里面念叨着:“鬼怕恶人,我今天可要恶一回了。”
我随手将油灯放到地上。借着那一点点微弱的灯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尸体面前,低喝一声:“滚你妈的……”与此同时,我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
尸体的脑袋早就变成了一具骷髅,我踹了一脚,那脑袋顿时从脊椎骨上掉下来,像是一只破皮球一样,在地上轱辘了一段,裂成两半。随后,这尸体也歪倒在地上了。脊椎骨,手骨,肩胛骨,乱七八糟碎了一地。
我呆了一呆,自言自语的说:“这么简单?这样就杀了他?”
尸体平躺在地上,上半截已经彻底碎了。只有下半截,仍然有皮有肉。紧接着,我又听见那呼吸声了。
这一次我听得清清楚楚,也看的清清楚楚。随着呼吸声响起来,尸体的肚皮在迅速的胀大,好像在几秒钟内,变成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一样。我脑子一激灵:“不是尸体在呼吸,是他肚子里面的东西在捣鬼。”
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我闷哼了一声,就向门口跑过去。
可就在这时候,一阵阴风从尸体的方向吹过来。这风冷得刺骨,像是一把刀在剜人的肉一样。我实在禁受不住,只能一步步后退。
等阴风停下来的时候,放在地上的油灯已经被吹灭了。屋子里面黑乎乎的。我看见有一个黑影,正从尸体当中慢慢地钻出来。尸体那高高鼓起的肚皮,也迅速的瘪下去了。
我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来观音庙的菩萨。我的心猛地一沉:“这家伙也像那观音一样,怀了一个胎儿?可是他是男人啊,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我的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一个词:“虫蛹。”或许,观音和死尸,都不是在怀孕,他们的身体,只是一个蛹罢了。真正的厉鬼寄居在他们身体里面,长大成熟,然后再钻出来。
这个结论,是我在一瞬间得出来的。我虽然想通了这一点,但是心里面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厉鬼已经从死尸的身体里面爬了出来,他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显然不打算让我逃出去。
过了一会,我听到一个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刚才是你用本命灯火,烧了我的尸体吗?”
我张了张嘴,想要编个瞎话否认这件事。但是那厉鬼很快嘿嘿笑了一声:“果然是你,我闻得出你的味道。”
我的脊背靠在墙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面却想:“难道你就是万锁?你怎么会呆在自己肚子里面?”
他叹了口气:“当初我和钟老约好了。等它解决了那尊孕观音,就会用一个活人的本命灯火杀了我。看来,他已经解决了?”
这个问题让我呆了一呆。孕观音确实死了,但是她肚子里面的胎儿却抓走了钟老头。我也不知道这算是解决了还是没有解决。
万锁见我不说话,凄厉的叫了一声:“我在问你,有没有解决。”
我吓得直哆嗦,试探着说:“解决了。是解决了。”
万锁听了这话,嘿嘿笑了两声:“解决了。我的苦役终于结束了。我可以死了。哈哈,我可以死了。”
我感觉一阵阴风扑面,万锁凑过来,几乎贴在我的身上。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冷笑:“小友,你杀了我,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送给你一个忠告吧。从此以后,你恐怕会有很多麻烦,再也脱不开身。嘿嘿……”
随后,屋子里面刮起一阵狂风。那扇木门剧烈的开合了一次。周围就恢复了安静。
我放在地上的油灯本来已经熄灭了,这时候忽然自行燃烧起来,又将小屋照亮了。
我靠着墙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很久,我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四肢。
万锁彻底的变成了一具白骨,他的魂魄应该是已经离开了。我端起油灯,小心翼翼的向铁棺望了一眼,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万锁求死不能,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守勤求生不得,他确实投胎失败了。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本命灯火,我该离开这里,过正常人的日子了。至于那句忠告,我可不大信。
我小心翼翼的拉开正屋的大门。外面的纸人仍然一排排的站着,像是痴呆的守卫一样。
我侧过身子,像进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的向外面走,不敢惊动他们。
我走了两步之后,感觉有些憋气,于是用纸钱捂住口鼻,深深地呼吸了一次。
等我吸完气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丢失本命灯之后,与死人无异。这些小鬼发现不了我。现在我的本命灯已经找回来了,他们是不是已经……”
想到这里,我心里面一紧。忍不住扭过头去,悄悄观察身边的纸人。我这么一看,差点把魂都吓飞了。
这些纸人虽然低着头,但是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而它们的眼睛都在使劲的向上瞟,分明是在看着我。
完了,这些纸人发现我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向外走。
我走出了钟老头家。它们一路跟了出来。不论我往哪个方向走,它们始终包围着我。把我困在正中央。
我心里面暗暗叫苦:“这下可糟了。这些纸人跟定了我。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