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神情犹豫,傅恒道:“你若为难,就置身事外,旁人如何去查,你都不许插手。你既然要周全这份兄弟情,阿玛不会为难你,但我有我的立场,而你身为富察家的子孙,就不得违背。”
傅恒身为父亲,对儿子的教养和约束,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自然他的儿子从不敢把心思真正向着外人,正是他会如此“霸道”的自信,果然福灵安说:“阿玛,还是让儿子去查,与其让别人知道什么,还不如儿子知道来得好,算是对这份兄弟情一个交代。”
“那我等你的消息,不必对任何人说,对你额娘和郡主也不得说。先告诉我,等我再给你吩咐即可。”傅恒这般说着,让儿子离去了,书房里还有同僚等候,他对儿子很放心,没再多想就回去了。
至于六阿哥受伤,皇帝本就知道他行为不检点,这阵子忽然大富大贵必然有蹊跷,不是在宫里树敌就必然是在朝堂里惹来仇恨,那天把他刺伤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专门冲着他去的。所以弘历并不担心宫里的安危,白莲教在圆明园造孽后,紫禁城的关防严苛到屋顶盘旋的鸟雀乌鸦都有一定的数目,哪里再能混进什么刺客来,伤了六阿哥的人,必定是宫里的人。
和敬听了红颜的话,说她什么也没瞧见,但跟着她的宫女太监都接受了盘查,他们或是也没看见什么,或是一致认为此刻是个不高大的男子,说是小孩子太小了,但说是大人又不够,十二三岁光景,宫里头这个年纪的皇子有,但这个年纪的小太监也比比皆是。
而偏偏是这个时候,十二阿哥病了,十二阿哥的个头和年纪,正与那些太监宫女所描述的一样,就连红颜都觉得十二阿哥“病”得不是时候,她最明白六阿哥和十二阿哥之间的矛盾,在她心里已经毫无疑问的把这件事儿算在翊坤宫的头上。可是红颜不会到处去说,但别人拿十二阿哥的身高个头一联想,风言风语就迅速席卷整座紫禁城。
那天皇帝信了皇后的话,派来太医好生照顾十二阿哥,之后就没再过问翊坤宫里的事,太医都是很机敏的人,能不干涉内宫私密,就绝不会多嘴多舌,少数人才知道十二阿哥没有病,其中自然包括红颜。
那晚又应付了一次太医的问诊,皇后端着食物来给儿子果腹,一整天宫女送来的食物都被永璂摔了,皇后此刻只平静地说:“你饿了吧,一天没吃东西了。”
永璂目光发直,瞪着眼门前的地板毫无反应,皇后走上前,蹲下来强行与他目光相对,说:“你不吃东西,要活活饿死吗,那也好,死了就什么都解脱了是吗?”
“额娘?”永璂怒极,他的母亲竟然对他说这样的话。
“不想死的话,就好好地活着,好好吃饭。”皇后伸手摸摸儿子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脸颊,“额娘会保护你的,六阿哥的事你不必担心,他绝不会供出你,后面的事都交给额娘好不好,熬过这件事,你就和从前一样上书房。但是永璂啊,你答应额娘,念书写字习武骑射之外,不要再费心任何事,额娘不能每次都帮你的。”
十二阿哥眼中含泪,小小的孩子竟然会冷笑:“额娘现在又帮我什么,您现在把我关起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所有人都该怀疑是我了。”
皇后摇头道:“额娘放你出去,你一定会去找六阿哥,或是看看他怎么样了,或是……”残忍的话皇后说不出,摇头道,“那才是真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皇阿玛一定派人等在那里呢,孩子,你相信额娘,这件事一定会过去的,相信额娘好不好?”
永璂哭了,委屈地说:“原本这世上,除了额娘我谁也不能信,可是额娘您什么都不为我想。额娘,我想做太子,我想做未来的皇帝,我是中宫嫡子不是吗,额娘,您会帮我吗?”
“帮,额娘会帮你。”皇后现在只想稳定儿子的情绪,什么话都张口就来,她带着儿子到桌边坐下,劝他吃些东西,甚至道,“你不吃饭怎么长大,怎么做皇帝?”
虽然有了一次较为和谐的谈话,可母子之间的关系早已变得十分辛苦,皇后离开时,在门口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她不许宫女大惊小怪,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这才刚刚过了中秋,空荡荡的宫室就冰冷得让人打寒战。物是人非,这殿阁角角落落都有花荣的记忆,可是最能温暖自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来过去连面对永璂的闹脾气小性子,都是花荣在为她周全。
“花荣,我该怎么办?”皇后蜷缩成了一团,她自己都冷得瑟瑟发抖,又如何去温暖她的儿子。
翌日清晨,红颜正给睡眼惺忪的小家伙们穿衣裳时,樱桃在耳畔告诉她,六阿哥醒了。皇帝此刻在乾清门听政,且等散了朝才能去见六阿哥,那里侍卫层层把手,不相干的人都进不去,这一回皇上倒也没有含糊,至少六阿哥出宫之前,这事儿处理得还算正经体面。
红颜抱起还未苏醒的小十六,吩咐樱桃:“告诉吴总管,我想知道皇上和六阿哥说了什么,你让他自己斟酌能不能告诉我。自然皇上若主动来和我说,就没他什么事了。”
樱桃领命离去,红颜要带几个孩子用早膳,可一向醒得最早的小十六今日懒懒的,黏在红颜身上不肯动,红颜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烫,便宣来何太医,果然小家伙是病了。儿子这一病,红颜再没有心思管别人的事,而皇帝得知十六阿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