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便又问道:“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丫鬟便是青蔓么?”
小竹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她的眼睛便向一旁看去,眼珠凝视着某个方向未动。
这是回忆的微表情。小竹看来是在认真回忆当时看到的情景。过了一会她有些不确定地道:“婢子……那人身上穿着丝光绢的比甲,便是……便是青蔓姐姐。”
一旁的傅珈“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道:“我都说了,人家看得可清楚呢,四妹妹真是多此一举,问来作甚?”
傅珺便转眸淡淡地看了傅珈一眼,并未说话,张氏却是轻声地道:“珈儿,且少说两句。”
傅珺想了一想,便向张氏道:“大伯娘,还请您唤了那管洒扫的管事妈妈过来,我有事想要问一问。”
张氏的眼角微微一眯,面上却是温婉的表情,点头叹道:“也罢,我也知道你的心,便依了你便是。”说着她便吩咐了下去,又转向地上的青蔓道:“你家姑娘为了你这般不遗余力,你但凡懂些事,也不该做出那等事来。”
青蔓抬起头来看向傅珺。此刻的她发鬓散乱,满面泪渍,颊边还有几道明显的血痕,看上去是方才挣扎时留下的。
她口里塞着布巾,那个婆子虽没再按着她,可她的手还是被绳索缚着的,因此她无法说话,只能睁大了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傅珺拼命摇头。
傅珺向青蔓浅浅一笑,道:“你且安心便是。”
青蔓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汹涌而至,直叫她模糊了视线。
此时,那管洒扫的妈妈已经到了,张氏便唤了她进来,淡声道:“四姑娘有话要问你,你且好生回话。”
那妈妈躬身应了是,便垂手肃立,等着傅珺问话。
傅珺停了一刻方才问道:“这位妈妈。我想问一声,那些小丫头们每日前去洒扫之前,是否皆需在你这里领了家伙物什?”
那妈妈点头道:“回四姑娘的话,因那洒扫用物是统一归置的。所以每日一早,便由轮值的管事将用物发放给那些小丫头子。”
傅珺便问道:“烦妈妈细说说,她们都领了些什么?”
那妈妈便恭声道:“回四姑娘的话,那洒扫丫头每天一早皆需领笤帚一把、簸箕一个、桶一只并灯笼一盏。”
傅珺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儿早上小竹也领了这些东西么?”
管事妈妈道:“是。是奴婢亲手分发的。”
傅珺便又问道:“且请妈妈告诉我,那灯笼领到手后,是点着的呢,还是熄着的?”
管事妈妈听了这句问话,心下微觉奇怪,心道四姑娘这问得不是废话么?那灯笼若是熄着的还领去作甚?口中却是答道:“那灯笼自是点着的。那时候还未到卯初,天还是黑的呢。”
傅珺便又问道:“听妈妈这话的意思,今日那小竹也是打着灯笼离开的,是也不是?”
那管事妈妈点头道:“正是。”
傅珺点了点头,便叫这妈妈下去了。她这里便又转向了小竹。和声问道:“方才妈妈的话你也听见了吧?她说得可对?”
小竹便轻轻点头道:“妈妈说得是对的。”
傅珺淡淡一笑,又问道:“既是你打着灯笼,彼时天又黑着,想是隔了老远便能被人瞧见了。可是,那偷进花房的青蔓见了你打着灯笼走过来,却不知避开,反倒与你走了个对脸儿,直到你瞧清了她的脸,她才跑开,这却是何道理?”
小竹被问得呆了一呆。一时间却是没答出话来。
傅珈听了这话,眼珠却是转了转,插话道:“四妹妹这问得也奇。你也不想想,若是那青蔓打了灯笼。小竹只需远远瞧一眼,不也瞧得很清楚了么?”
傅珺闻言不由哂笑道:“二姐姐你是在说笑话儿么?你们都说了,是我的丫头‘偷着’去花房的。既是偷着去的,自是要避人耳目,趁黑才好行事。怎么可能打着灯笼?是怕人瞧不见行踪么?”
傅珈一时语塞,旋即那脸便沉了下去。却是不再说话了。
那小竹却是在凝神回忆早上的情形,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回四姑娘的话,婢子……没叫她瞧见,婢子……婢子……”
傅珺追问道:“你怎么没叫她瞧见?卯初的时候天还黑着,你既是瞧见了青蔓的脸,便必须与她走得极近且还要是面对面才行。如何你瞧见了她,她却没瞧见打着灯笼的你呢?”
小竹的额上渐渐地出了层细汗,眼睛死死盯在一处,眼珠动也不动,显然是在极力回忆早上的情形。
傅珺不去打扰她回忆,只耐心地等着。
又过了一会,小竹蓦地眼睛一亮,高声道:“婢子想起来了,婢子是在青蔓身后的,所以青蔓才没瞧见婢子。”
小竹这话音一落,座中三位长辈的脸色便都是微微一凝。
傅珺追问道:“你想起来了?你真是在青蔓身后的么?”
小竹肯定地点头道:“是,婢子打着灯笼从东头过去,先是瞧见了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往那樱树林里钻,等婢子走近了一些,便瞧见那人影是个穿着丝光绢比甲的姐姐,那姐姐径去了花房的那条路。那姐姐是背对着婢子的,便没瞧见婢子。”
傅珺闻言便笑了起来,道:“既只瞧见了背影,也没见着脸,你又如何确定那便是青蔓的?”
小竹于是又呆住了,一双眉毛更是拧在了一起。
对啊,她想起来了,她确实没看见那个人的脸,只看见了那人的衣裳。因那衣裳着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