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因一直与那夫子说着话,便没注意到远处王宓看过来的眼神。
王宓是目睹了傅珺掉下马来的全过程的。
一开始时,眼见着傅珺即将摔倒,王宓心里只觉得快意极了。可是,当唐俊的身影出现在场地边时,她脸上那一直带着几分讥嘲的笑意,便即褪得干干净净。
她将视线从傅珺身上收了回来,投向了围栏另一边的唐俊。
此时,唐俊正侧立于围栏边与旁人说着话。他那俊美的侧颜虽然没有直接面对女学部这边,可王宓却本能地知道,唐俊的视线一直便落在傅珺的身上。
王宓抓着马鞭的手立刻握得极紧。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这个四表妹不过是个失妇之女,有什么好?那唐俊为什么只看得见四表妹,却根本不曾将眼风往她这里扫上一眼?
一旁的辛韫见王宓忽然不说话了,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她便拉了拉王宓的衣袖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王宓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一笑,伸手抚着脸道:“没什么,约摸是这日头有些大,我有些晕。”
辛韫抬头看了看天。那天上不阴不阳地团着一个光圈,稀稀落落地洒下些阳光来,这日头哪里晒了?她看着王宓,眸中满是不解。
张凌悄悄收回了看向唐俊的视线,又转眸看了看王宓,唇边便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来。旋即她便伸手揽住王宓,语气亲热地道:“那我们去射圃那里吧,那儿有屋檐,可以挡一挡光,也免得宓妹妹不舒服。”
王宓感激地对张凌笑了笑,便被张凌挽着手拉到了一旁。
对于张凌她们此时的状况,傅珺是完全不曾注意到的。
在与夫子进行了简短的交谈之后,那夫子便叫傅珺在原地等一会,她会叫人再牵一匹温驯的老马来。
傅珺应了夫子的吩咐。便又独自向那场中走了两步,远离了男学部的那群公子哥儿,也远离了孟渊越来越冷的视线。
此时,却见自骑射场的另一头蓦地跑出一骑来。那骑手却是个穿着身火红胡服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纵马直奔围栏。在将至围栏边时陡然勒马。那马儿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便在那个瞬间,红衣少女娇叱一声,却是硬生生将马给勒住了。
那一刻,红衣少女长发迎空、飒沓如风,那一身红衣衬着微暗的天空。说不出的俊爽俏丽。
那群聚在围栏边的少年俱是哄然叫起好来。
红衣少女利索地在马上打了个揖首,旋即笑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大哥哥,今儿你们在何处赛马?也带我去看看可好?”
傅珺凝目看去,却见这红衣少女细眉圆眼,却正是抚远侯世子之女卢悠。
此时那群少年中便走出一人来,向着卢悠笑道:“得,得,我可不敢应你,免得过后又吃挂落儿,你先禀过父亲再说。”
看着这说话之人。傅珺不由大感讶异。
这人却正是那个浮华少年。这人居然是卢悠的哥哥卢思。
傅珺真是没想到,抚远侯世子的嫡长子竟是个纨绔子弟。她一直以为所有的嫡长子都跟她大哥哥傅琛似的呢。
这抚远侯世子共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卢思乃是嫡出,次子卢忠是庶出,另一个便是卢悠了。
卢思说完那番话后,卢悠却是根本不依,只一径软语央求着要他带了自己去看赛马。看着她在那里俏生生、甜馥馥地撒着娇,傅珺根本无法将之与寿宴当日施针为婢子治病的卢悠联系在一起。
傅珺站在场边正看得津津有味,那骑射夫子却将马牵了过来。傅珺便也收回看野眼的心思,依旧老老实实地骑马绕圈儿去了。
虽然傅珺的骑射课成绩一直不佳。但好在这门功课属于六艺,而六艺与女红在岁考时只考一门即可。因此傅珺便也没大往这上头用心,只阕愎涣恕?
当初春的阴冷终于消散在越拂越暖的东风之下时,二月下旬的一天。客居于平南侯府的王宓,终于依依不舍地搬离了她才住了没几天的沉香坞,也搬出了侯府大院儿。
她是搬出去与王昭、袁恪夫妻同住去了。
袁恪与王晋分别为今科榜眼与状元,因此待金殿面圣之后,他二人便循着本朝旧例,被授予了翰林院编修一职。
因需要长住金陵。袁恪便在王襄与宋夫人的资助之下,于金陵城中长乐坊一带买了个三进的院子,又将王昭接至金陵,二人便在此定居了下来。王晋亦与袁恪搬在了一处。
如果说,崇武坊一带是京中高门贵胄的聚集地,那长乐坊一带便是京里中、下层官员的生活街区。因其毗邻白石书院,离西华门不远,出了城便是风景优美的小境湖,因此这一带也算是中产阶级社区,各方面配套设施很是齐全。
既然嫡嫡亲的姑母一家便住在京里,王宓便再没了滞留平南侯府的借口。在王昭的一再催促之下,她才含着眼泪离开了豪华的侯府,搬去与姑父姑母同住。
待王宓离开侯府之后,傅珺便挑了个宜出行、宜扫舍的黄道吉日,去长乐坊拜访了王昭的新居,并抬了一车子恭贺乔迁之禧的礼物过去。
虽然从外表看来,王昭所住的这所三进院子无论排场还是建筑水准,皆与平南侯府相去甚远。可傅珺却觉得,这里才像是一个家。而华丽如锦的平南侯府,不过是一所宅子罢了。
在王昭家中盘桓了一会,与王昭并袁恪谈论了两句诗文之后,见王昭微露不耐之色,傅珺便很知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