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便见傅瑶一脸的不满,只不好发作,唯将那眼神一点一点地往侯夫人身上看,口中嘀咕道:“《天门》都快唱完了,寄蝶儿的水袖我都没看全呢。”
看来方才她们回来得晚还是因侯夫人耽搁了,这会子傅瑶便有些不高兴。
一旁的傅珈便冷下了脸:“三妹妹也别总想着这些玩乐之事,有失我侯府颜面。”
傅瑶眸色微冷,复甜甜一笑道:“是啊,二姐姐在白石读得好书呢,小妹我可不得多学着些。尤其是礼仪这一项,小妹可是自愧不如的。”
傅珈一听这话,一双眉毛马上立了起来。傅珺在一旁瞧见了,直以为她马上就要发作出来,一时间倒觉得不大妙。
谁想傅珈的眉毛立起来之后,却不曾出声,而是深深地看了傅瑶一眼,神色复又渐渐放平了,最后扭脸看向了戏台。
傅珺暗里松了口气。
此时,席上诸人皆专心地看着那伶人寄蝶儿舞着水袖,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傅珺便招手将双青唤至跟前,附在她们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她挑的这说话的时机十分巧妙,那卢悠恰在招呼着温国公夫人与孟湄,这几人皆是背对着傅珺的,并不曾发现傅珺的举动,更没人关注她身边的丫鬟。
傅珺便借着说话的时机,将一只小木葫芦塞进了青芜的手里,又向她笑了一笑。
青芜点了点头,又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恰在此时,那戏台之上的寄蝶儿又舞起了水袖。一刹时满台上只见彩袖飘舞、裙带翩翩,满座中人尽皆叫起好来。青芜见状,便拉着青蔓一同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当青芜与青蔓回到浮觞阁的时候,二人瞧上去并无异样。
青芜微微垂着头,手里捧着一只镶翠镂银梅花小手炉,青蔓的手里则捧了一枚极精巧的绣梅花小锦囊。
傅珈远远瞧见了,嘴角一撇,口中却是笑道:“四妹妹叫人取了这些来做什么?”
傅珺不经意地转首看了看青芜与青蔓。方又回眸向傅珈一笑道:“一时手冷罢了。”
傅珈的眸中露出明显的不屑来,转眸不再说话了,心中却是撇了撇嘴。
还当准不知道么,那小锦囊里定是放着银角子的。约摸是见这席上的人皆赏了那伶人。她家四妹妹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没带着银子,现叫人回去取的。
傅珈一面暗里摇头,一面又将注意力转到了侯夫人那一桌。
侯夫人正与那伶人寄蝶儿在说话。
说起来,这寄蝶儿傅珺曾于多年前见过一面,彼时还是在姑苏。宋夫人因见寄蝶儿可怜,还赏了她好些东西。
而今已是数年过去,寄蝶儿的脸模子已然长开,却正是黛眉恰如双飞燕、明眸宛若横秋波,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胚子。
此时她端端正正地立在侯夫人身侧,恭敬地细声道:“老夫人见怜,是奴的福气。”
侯夫人的脸上挂着一抹慈蔼的笑意,和声道:“我也瞧了你好两年的戏了,真真是越见清韵流转、口齿明净,这水袖舞得也越发好啦。”
一旁的兵部左侍郎夫人——亦即是裴熹之母——秦氏便笑道:“这孩子的身段子也好。现如今可不就是班里的台柱子了么?”
这话说得周遭几位夫人皆笑了起来。
寄蝶儿这些年常在高门里走动,一行一止倒是十分上得了台盘。此时闻言便含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向着侯夫人等人蹲了蹲身道:“奴这点微末技艺,能入得了贵人法眼,实是奴的福气。”
秦氏便笑了起来,又向那戏台子上逡巡了一眼道:“我恍惚记着还有个演桃花小仙的,瞧着也就六、七岁吧?扮相倒是可人得紧。”
寄蝶儿听了这话,便眸中带笑地奉承道:“裴夫人真真是好利的眼睛。那原是奴的小师妹,叫做寄草儿的。”
侯夫人亦笑道:“我也记得那小丫头,那身段扮相规矩得很。快将她叫过来我瞧瞧。”
那班头儿得了这句吩咐,早飞跑着下去了,不一时便带过来一个小女孩,瞧着果然也就六、七岁的模样。额间点着朱砂痣,一双眼睛点漆似的,生得极是灵秀。
寄蝶儿此时便上前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向各位夫人请了安,那寄草儿也十分聪颖,一面见礼一面便糯声道:“寄草儿给各位夫人姑娘请安。愿各位夫人姑娘年年岁岁常富贵,岁岁年年俱平安。”
“哟,这孩子可真会说话哪。”秦氏已是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众人见这寄草儿果是个嘴甜人乖的,亦又是一阵称赏。
侯夫人便拉了寄草儿到近前来,问她家在哪里,家中有何人等等。
那寄蝶儿便细声道:“老夫人这问得便如问奴一般。这孩子与奴一样,皆是无父无母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又有那心善的夫人便又问了寄草儿家里的情况,这才知道,这寄草儿是山西大同人,一家子做着小买卖儿,日子倒也过得。谁想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夜城里刮大风,不知怎么就将寄草儿家的房子给刮倒了,一家子俱都埋在了里头。
寄草儿因年幼身小,藏在矮桌下头躲过一劫。可怜那寄草儿的父母却是皆死了,她的娘还怀着身子呢,便这样一尸两命。寄草儿彼时才四岁,她家里又无甚亲属,便被远房的姨母卖给了戏班子。
傅珺一面听着寄草儿的身世,一面便将眼角的余光瞥向卢悠。却见她仍是陪在温国公夫人身侧,与孟湄有说有笑的,又时常向那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