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晴和,风吹在身上暖暖的,推窗可见蓝天如洗,云朵如白绵絮一般悠悠来去,是个出游的好天气。只是傅珺却没出门,而是窝在房里忙着手边的事情,连谢亭的相邀也婉拒了。
她要赶在离开前将画稿赶出来。
原本冯薇是要在上晌带着大家再去观景的,中午设宴,下晌送客。只是后来这些安排却都取消了。傅珺猜测这可能与小马庄那里发生的事情有关。毕竟连五军营都出动了,动静闹得可不小。兴平伯府是邀请大家来踏青的,可不是来让大家伙儿受惊的,此时自是不宜生事。
昨天下晌,傅珺便收到了怀素使人送来的消息,知道她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因此,今日傅珺还有一件要事需得办理,要早些回京。
上午用过朝食之后,傅珺便叫人着手收拾东西,她这里便寻了个空儿,将画稿并一张字条儿封在了牛皮信封里,一并交给了楚刃,嘱她务必亲手交予孟渊。
将这件大事安排妥当之后,傅珺便与陆缃并谢亭话别,约好了回京再聚,便即辞出了茜照山庄,打道回京。
她已经提前叫怀素定下了清味楼的“松竹梅”三轩。
这三个雅间儿有暗门互通,暗门上还有一排儿窗可供观察,傅珺曾听孟渊说过。
今天她的要做的事情,恰好需要这样一处地点。
巳正刚过,马车便已来到了玄武大街,停在了清味楼的门口。傅珺扶着青芜的手下了车,仰首看着清味楼高悬的朱漆招牌,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上一次来这里时,她被傅珂与姜姒设计,险些损去名声。而今天来此,却是她要设计别人。
这还真是讽刺。
却不知那暗里布局之人若是知晓了此事,会不会也如她一样,觉出这种冥冥之中的力量着实有些令人生畏呢?
傅珺提步迈上台阶。早有跑堂殷勤地迎上前来,将傅珺等人迎至了三楼的闻竹轩。
怀素与涉江她们已在闻竹轩中恭候多时了,见傅珺进来,她忙含笑迎上前去给傅珺见礼:“姑娘来了。路上可累了不曾?”
涉江上前替傅珺脱下了长帷帽,傅珺便笑道:“并不累,昨儿歇得极好。”
怀素便向傅珺端详了两眼,见她穿着轻茜色蝉翼纱斜襟袄儿并嫩黄色八幅裥褶裙,腰畔垂着松竹梅水胆玛瑙流苏坠子。皮肤白得如凝脂一般,便亦笑道:“姑娘今儿气色倒好,有红似白的,想是那栖霞山风水好着,倒养着姑娘了。”
傅珺抚了抚脸颊,笑着道:“我也觉得今儿精神很好。”说着她面上笑意微淡,“正好可以处置那些糟心事儿。”
怀素眼见着傅珺笑意仍在,然神情却变得极为沉凝,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十分迫人。她不由也息了笑容。退后一步跪了下来,两手伏地道:“是婢子一时不察,险些酿成大祸。”
傅珺连忙上前去扶她:“这并非你的错,我也有错。咱们总这样防是防不过来的。”说着又唤过青芜,到底将怀素扶了起来。
怀素垂着头,低声道:“姑娘如此信重于我,可恨我竟还出了这差错。”
傅珺的面上便浮出个淡笑来,道:“这原是我自己贪心,想着在京里开上几间铺子,方便我与外头通些消息。便要人手使唤也行。却忘了这些金银财帛最动人心,便是侯门亦不能免俗。”
怀素不敢接话,只垂首站着。
傅珺微微出了一回神,便又将思绪转了回来。问怀素:“所有的掌柜账房都叫了么?”
怀素回道:“回姑/娘/的话,都叫上了。按姑/娘/的吩咐,掌柜的们皆在画梅轩议事,账房先生则安排在了听松轩。”
“甚好。”傅珺很满意,“待他们进去之后,叫侍卫守了门。等闲不许出屋。”
“是。”怀素应道。
傅珺点了点头,又走到两边的暗门处看了看。
怀素安排得很好,两道暗门俱都锁死了,上头现糊了一层流光纱。这流光纱分阴阳两面儿,阴面儿透光,阳面儿反之。
这两层纱一糊,傅珺居中待在闻竹轩,可通过暗门仔细观察两个雅间儿的动静,而这两个房间的人却是看不到傅珺的。
这就是古代版的单面透镜,傅珺站在流光纱前,很有种回到前世审讯犯人时的感觉。
不一时,掌柜与账房先生们俱都到了,被小伙计分别领进了不同的房间。
那些人见房门前站着几个身穿皮甲、腰佩长剑的侍卫,一个个威风凛凛的。这些小老百姓难得见到这般情形,一时间自不免心下惴惴,进门后的表情十分丰富。
傅珺在两边暗门前来回看了一遍,先期锁定了几个重点观察对象。待所有人员到齐之后,傅珺便示意怀素可以开始了。
怀素便叫清味楼的伙计先给账房先生们送上茶水点心,让他们先坐着,她自己则当先进了画梅轩掌柜们的那一处。
今天的这次会面是怀素的夫君,也就是理事会的副会长叶君得安排下的。会议的议程包括今年年度计划书的审核、预算报表的初审以及一些人员调配工作等等。这也是傅珺名下产业的惯例了,因此掌柜们都没当回事。
然而,当怀素走进画梅轩的时候,这些掌柜们的神色便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以往这类会议都是由叶君得主持的,今天换成了女人主持,他们这些大男人自是心中不喜。
这也是傅珺要求的。
如果由叶君得主持会议,这些掌柜的们面对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