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庚淡淡地看了一眼徐富平,蓦地开了口:“侯爷应该还在品藻堂,我才从那里出来。”
徐富平两眼精光一闪,又向傅庚躬身道:“多谢三老爷。”
傅庚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前头定是出了大事。这徐富平的神色很不对。
傅庚将衣袂拂了一拂。
既是有大事,他稍后一定会收到消息的,并不急在这一时。
徐富平再度揖首:“奴才告退。”
傅庚挥了挥手。徐富平依礼退行了数步,方拎着长衫疾步往品藻堂而去。
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傅庚如谪仙般的俊颜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沉思之色。
若是来了什么客人甚至是不速之客,徐富平应该亲自招呼着,派小厮过来递消息才是。如今他却是亲身前来,这就表示前头不是来了客,而是有旁的事情。
傅庚负着两手,继续转向石子小路而行。行舟垂首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被随风舞动的垂柳遮掩了去,前湖边又恢复的往昔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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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花厅的时候,崔氏特为叫周妈妈看了看时辰,时间恰好过了巳正。
“这时辰倒是刚好。”崔氏含笑轻语,又朝张氏点了点头。
张氏温婉一笑,歉然道:“二弟妹见谅。今儿事多,那针线房的帐只能明儿再对了。”
“无事无事,”崔氏笑靥如花,“大嫂嫂且忙着,明儿再说不迟,我正好也累了,这便回去歇一歇。”
张氏含笑目送崔氏离开了花厅,又神情安然地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软轿。
轿帘落下的那一刹,张氏的脸立刻绷得铁紧。手里的帕子更是扭成了一团。
“走快着些。”张氏听见外头瑞芬的吩咐声,心中略感熨贴。
傅庄给她的这个人十分得用,比馥雪还要精明百倍。张氏用得十分顺手。
只是,一想起前头递过来的消息。张氏的心便揪得紧紧的,恨不能马上飞到前院儿的书房,亲眼瞧一瞧傅琮的情况。
傅琮被人打伤了。
还不是贵公子之间口角所致的那种打伤,而是昨天在花楼里喝酒的时候,与几个地痞打了起来。那边儿的几人皆是混在大功坊附近的打行青手。颇会几手拳脚,两个侍卫竟也降伏不住,傅琮便此挨了几拳,虽伤得不重,脸上却带了幌子。
初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张氏是一丁点儿也不相信的。
她一再问传话的人:“你说得是二爷还是二老爷?”
二老爷傅庭fēng_liú成/性/,乃是章台恩客,素常可是常在南楼瓦子巷那一带行走的,真真是花楼酒坊无所不至。而这府里的二爷——她亲生的儿子——傅琮,一向便是个懂事的孩子。虽/性/子活泼了些,却很明白是非,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那传话的人说出的答案,却让张氏如同五雷轰顶。
傅琮是一早被两个侍卫搀回府的,据说是昨晚受伤后不敢就回府,挨了一晚上挨不住了才回来的。而二老爷傅庭昨天倒是一天没出门儿。
张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花厅的,也不记得后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她只是机械地向那些管事妈妈问着话儿,收取对牌或发放对牌。只觉得每一时每一刻都如同一年那样长。
好在瑞芬是个稳重的,不显山不露水地便帮她周全了过去,没出什么大错儿,也没叫崔氏看出什么来。
可是。此刻坐在轿中,张氏只觉得五内如焚,
傅琮这才多大?竟然就逛起花楼来了,还跟人打了起来,还被几个青手打伤了,这若是传了出去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搁?琮哥儿的外祖父可是当朝阁首。连带着她张家也要跟着丢脸。
张氏在轿中扯着帕子,脸色铁青。待轿子一停稳她便想要出去,岂料轿帘开启处,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了她的手,那只手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掌心带着薄茧,指间亦有薄薄的茧子。
“老爷!”张氏睁大眼睛看着轿外的傅庄,那颗惶急担忧的心一下子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儿。她的眼圈儿红了起来。
傅庄来了,他一定是才看过傅琮来的。也不知傅琮伤得重不重?
“不急,慢慢来。”傅庄语声温和,神态平淡,一如他往常的样子,谦冲温润,宛若君子。
横斜馆的仆妇早被顾妈妈遣开了,院门之内安静如昔,并没人敢去瞧主子夫妇的热闹。
张氏宁下心神,红着眼眶向着傅庄温婉一笑,扶着傅庄的手落了轿,一时间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这般行止若是叫外头的人看见了,只怕要被笑话了去。
且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傅庄对她着实很好,对宅子里的事情似是很上心。便如上回馥雪闹出来魇胜之事。那件事最后便是被傅庄压下去的,二房那里可能收到了些风声,但却没拿到真凭实据,也说不出什么来。
今天傅琮的事情又是如此。傅庄及时赶回来处置,倒是比张氏要更方便些。
张氏这般想着,心底里便有了几分暖意。
傅庄扶她落轿后便放了手,又向瑞芬点了点头。瑞芬躬身行了一礼便带着人退至了廊下,傅庄亲手打起帘子,将张氏让进了西次间儿。
“老爷,琮哥儿伤得可要紧?请了大夫瞧没有?”张氏一进屋门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虽然傅庄今天的举动有些出格儿,然现在的她却顾不上理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