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竞跨出殿门,却见岁羽殿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整齐地排列了三个长枪方阵。方阵正中一骑黑马,马上之人玄甲银冠,俊朗伟健,正是英王刘筠。
此刻,刘筠身旁奔出一员骁将,胯下赤兔宝马、手执方天画戟,气势有若山岳。再看此人眉淡目凝,面上生着几粒麻子,却是刘筠身边第一高手何靖边。
只见何靖边单手执戟,跃马至两军阵前,戟上挑着一颗人头,高声喝道:“尔等看好了,此乃契汗贼子。”
这一声大吼直如春雷滚滚,力透耳鼓,竟叫人耳中“嗡嗡”作响。
众人再度看去,却见那颗人头髡顶披发、高鼻深目,大睁的眼睛还是金黄色的,一望而知乃是契汗人。
刘竞眼中立时戾气大盛。
“大胆逆贼,满口胡言。”金阿大立时高声反驳,“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契汗人头,胆敢以此辱忠王,居心何在?”
他的声音远不如何靖边那般有力,听在人耳中模糊难辨。
“忠王刘竞,勾结契汗。谋逆叛国,论罪当诛!”
一阵整齐的歌声蓦地破阵而出,自刘筠阵中传入刘竞方阵营。
这歌声亦如雷声,嘹亮震耳,竟似有若实质一般,令刘竞这边的千余兵士起了一阵骚动。
刘竞的手心有些汗湿了。
他没想到一向闲散的刘筠,竟然仍有这般实力。
然而,此时情景他已再无退路,不过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提起长剑,直指前方,阴冷的眸中再次闪过嗜血的\/兴\/奋。
便在此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随后便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刘竞悚然回首,一瞬间面色发白。
不知何时,空地之上竟又多出了一哨人马,当先的红色大旗上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金睛黑虎。青赤绿白黑五色军旗在夜雨中招展不息。
刘竞的瞳孔缩了起来。
五军营!
定西伯陆机竟也带着五军营杀入了皇宫!
刘竞的后背瞬间汗湿。
就在这一刻,变故陡然又生。
刘竞身边的一个兵士忽然倒伏在地,口中“呜呜”怪叫,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两眼反\/插\/上去,眨眼间便昏死了过去。
随着此人倒下,那些兵士如同被飓风刮倒一般,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岁羽殿前如同鬼域,森森阴气扑面而来,魑魅魍魉发出“呜呜”哀鸣之声,直叫人心胆俱裂。
刘竞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厉声喝问,身旁的那十几个高手此时却也是个个面露异色,有几人更是摇摇欲坠。
魏霜伏在梁上,清冷的眸中杀意微凝。
从姜姒那里偷来的两瓶药,尽数皆在歃盟酒中。
这些兵士当时喝下的,乃是与“赍剑煞”极为相似的药酒。在承明殿时药\/性\/便已发作了,所以这些兵士才会凶\/性\/大涨、极度\/亢\/奋。
而此刻药效渐失,接下来的症状便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凡喝过药酒者,都难逃倒地昏迷的命运。
如此变故,不止刘竞,刘筠与陆机亦皆呆住了。
原以为会有一场生死较量,如今却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刘竞手下的千余兵士,其中还包括近一半的契汗黑甲兵,此时竟皆倒在了地上,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整个岁羽殿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除了那些兵士倒地时发出的怪叫,便只闻雨声飒然,旌旗猎猎。
“叮——”,一线极微之声蓦然乍响。
何靖边一声怒吒,手中长戟化作一片硕大的银色虹光,挡在刘筠身前。
“敌袭!”赵戍疆长声喝道,人已是凌空飞起,流星般直奔岁羽殿高高的房梁。一个呼吸之后,房梁上便响起了衣袂破空的声响。
何靖边护在刘筠身前,仰首看着房梁上的动作,过了好一会,他才觉出有些不对。
“忠王……伏诛了?!”
陆机的突兀地声音响了起来,语声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何靖边转眸看去,刹时间吃了一惊。
敌阵之中,刘竞正缓缓地跪倒了下来。
他脸如槁灰,大睁着两眼,神情仍停留在方才震惊时的模样,在他的前额正中,多出了一个黑色的洞。
四周火把极为明亮,将刘竞的死状照得十分清晰。何靖边清楚地看到,刘竞额头的那个小洞里,探出了一星尖锐的乌光。
原来,方才那一声轻响,竟是为了刺杀刘竞!
所有人都惊呆了。
便在此时,一道瘦削的黑影蓦地一闪,直向岁羽殿外窜去。赵戍疆高大的身影紧随其后。
“休要放箭!”刘筠命令道,又转向何靖边,“老何,你去看看。”
何靖边应诺一声,人亦如离弦之箭般凌空而走,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刘筠扫视了一眼周遭的情形,向陆机微一点头:“陆将军,城门情况如何?”
“叛军已缴灭,活捉叛将倪睿!”陆机语声铿锵地道。
刘筠颔首:“好。京戢防卫这几日全靠陆将军了,京中恐还有契汗细作,务要细细搜查。”
“遵令!”陆机叉手行礼,随后一挥手,身后五军营的士兵如同他们来时一样,整齐而无声地消失在了重重雨雾之中。
刘筠带着几十兵卫进了岁羽殿。
陈太后与许慧尽皆无恙,此时已自榻后走了出来,俱是脸白唇青,好在神色还算平静。
刘筠的心下放了一半,安抚了她们几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