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嫂来得巧,此时恰是精彩处。”大房四女孟沅向傅珺身边凑了凑,轻声地道。
傅珺便以帕子掩了口笑,亦是轻声道:“这倒正好。这段书我只听过前半段儿,此时恰好接上了。”说至此她停了一停,复又道:“这女先儿的口齿倒好。”
五女孟漌便轻笑着评价:“不及胡玉兰清脆婉转,功架子倒好。”
胡玉兰乃是京里最出名的女先儿,孟漌拿她出来比较,傅珺倒没说什么,一旁的吴晚却一直在注意这里的动静,此时便接话道:“我倒觉得周彩月的嗓子又甜又脆,亦是很好的。”
周彩月也是个出名的女先儿,不过论名气却不及胡玉兰大。
吴晚的话说罢便有些冷场,孟家诸女面色各异,并无人接话。
这吴晚自出现以来,孟家姐妹个个心中明镜也似,知晓她亦是为明年选秀而来的,因此互相间便有些隐约的敌意。这两日在寿宴之上,这几个小姑娘之间可谓暗潮汹涌,虽不见刀光剑影,言来语去间却厮杀得异常激烈。
此时吴晚接过话头,孟氏诸女便一心冷着她,不搭她的话,唯有六女孟涓瞧出几分端倪来,心下不免嗤笑,口中便道:“周彩月倒真是又娇又柔,天生媚骨,我听父亲说有好些公子皆爱听她的书呢,难怪晚姐姐会喜欢。”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意味深长地睇了吴晚一眼,眸中笑意如同针尖一般锐利。
吴晚被孟涓一语戳中心事,立时心头一紧,眼神不由自主地便向傅珺身上飘了飘。却见傅珺正专注地瞧着前头的女先儿,并未注意到这里。
不止是傅珺,便连她身后侍立的几个丫鬟,亦无一人往这里递个眼风。
吴晚心下稍安,旋即却又生出一种莫名的尴尬,似被人一掌掴在脸上似的,两腮竟火辣辣地起来。
她忍不住以帕子抚脸,作出一个掩面而笑的动作,暗里长吸了口气,复又向傅珺瞄了一眼。
傅珺仍在专注地听着书,手里还拈着枚海棠果儿。雪白柔嫩的指尖、樱花般淡粉的指甲,衬着黄水晶一般的海棠果儿,越显得那肌肤的莹润如玉,似有一层光晕。
一只手都能美成这般,也难怪……
吴晚眼神微闪,挪开视线,脑海中却蓦地划过一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那双冷得如同坚冰的眸子似是亘古不会融化。
吴晚的心忽然就热了起来。
似这般冰冷的眼眸,不知在柔情万种之时,是不是亦会如春水融化,叫人望一眼便全身酥软了去。
吴晚的眸光渐渐迷离。那一刻,她似是已被那春水围绕包裹,从身到心皆是软绵绵地,浑没半分力气,而那心底的热亦悄悄沾染了面颊,令她两腮微粉,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
“晚姐姐想什么呢?脸怎么这般红?”孟涓不冷不热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吴晚的一腔绮思。
吴晚咬住唇瓣,转过脸去佯作听书,并不去接孟涓的话,脑海中却回想起吴氏前晚交待的话:
“……你且安心,明年的选秀便是不成,你也用不着回去。夫人已经向我透了底儿,言道三爷身边乏人服侍,她冷眼瞧了好些天,深觉你性子好、模样儿好,又温柔知礼,极合她老人家的心意。如今姐姐倒要问问你的意思,你可愿意?”
直到此刻想来,吴氏的话仍让人羞不可抑。
吴晚低下头来,那低垂的眼神柔得似有水波流转。
她自然是千般万般愿意的。
能嫁得像孟三爷那样俊美如仙的少年郎,她如何会不愿?那可是多少女子做梦也得不来的姻缘呢,想她不过一介庶女,何德何能竟有这般机缘,这于她而言不啻一步登天。
想到此处,吴晚的眼神又变得有些晦暗起来。
她虽然姓吴,亦出自吴氏一族,然却出自旁枝的旁枝,便是因她身份十分低微,所以才会被吴氏挑中带进京里。
像她这般美貌的庶女,从来都是做棋子的命,便是一时入宫受宠,因了身份之故也不会有大作为,最多封个嫔罢了,既不会分了皇后的宠,又能帮着拉拢皇帝的心。
若是入宫不成,庶女便只有低嫁方有成为正妻的可能。
可是,自丙申之变后,吴世一族便日益举步维艰,吴晚的父亲更是丢了差事,如今只得依靠嫡支过活,说不得往后还得拿她们这几个女儿讨好嫡支,为家中男丁谋一份前程。
如此情形,自非吴晚所求。
她原先是卯足了劲儿要入宫的,可自进了国公府后,见了府中繁华景像,又见了几位爷风采各异,她心里便生出了些旁的想法。
比起禁宫内苑,国公府的日子才更合她的意。
没有那么多女人去抢一个男人,最多不过应付几房妻妾罢了,这样的日子,何等的惬意舒适,远远好过在宫里苦熬光阴。
只是,虽心里存了想头,吴晚却没敢表露出半分来,她如今寄人篱下,事事皆需仰仗吴氏。若叫吴氏知晓她的那点儿小心思,等待着她的必是粉身碎骨。
吴晚万没想到,吴氏居然也存了与她一样的心思,而那心思之下的人儿,竟是最俊美、最超拔不群的孟三爷!
听到吴氏话语的那一刻,吴晚欢喜得险些不曾晕过去,这从天而降的好运,让她几乎喜极而泣。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止住了眼泪,羞答答地垂了头,半推半就地含糊了几句,却并没给吴氏一句准话。
她不可答应得太快。
吴氏还是想叫她入宫帮皇后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