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裙子迈入屋中,傅珺并未去看双层架,而是先行来到四脚柜前,仔细观察那柜子良久,复又行至那双层架子边,前后左右看了好一会,还蹲下去将地上的菜叶子拣开,又拿出帕子在地上轻轻地擦拭了一会,一双眼睛已是闪闪发亮。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可能是线索的线索。
傅珺站起身来,转首问唐俊:“俊表哥,请问一下,这屋子里的东西你们动过没有?有没有挪过家具?”
唐俊摇头道:“不曾。此处家具我们只搜了搜,并未挪动。”
他一面说着,人已经走了过去,向傅珺方才勘察之处细细看去。
除了散乱的杂物、几张凳子,他并未觉出有何异样。
“那就好。”傅珺说道,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喜意,伸手指着四脚柜道:“这四脚柜原先并不在这里,”说到此处她指向那双层架子所在的位置,道:“应是在那里。这两件家具互换了位置。”
此时王襄也已进了屋,听得傅珺所言,他便顺着傅珺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四脚柜,又看了看架子,目中便露出几分不解来。
“何以见得?”他问道。
“外祖父请细看这地上的砖。”傅珺说道,复又蹲下了身子,戴着手套的手指点着砖地上的几处,“您看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四个印子。”
众人凝目看去,这才发现傅珺手指之处,确实有四个并不明显、然样式却极相似的印子。
“这砖上的印子,与那橱柜的四脚应能合得上。”傅珺胸有成竹地道。
方才她已经大致量过了,这四个印子的间距与那四脚柜基本相同,应该便是其原先摆放的位置。
“既是俊表哥你们并未挪过家具,则此橱柜要么是周炳祥挪动的,要么便是凶手挪动的。而据我猜测,凶手挪动的可能性更大。”傅珺说道,语气十分自信,“从这宅子的布局来看,周炳祥夫妻并不是讲究条理之人,也不大爱收拾,一应家具皆是随意摆放,处处都很杂乱,许多家具积灰甚厚,至少一两个月没人打扫过了,由此可知,周炳祥绝没那个闲心去挪家具。”
说至此处,傅珺略停了一停,复又道:“确定了这一点,再看这地上的印子仍是清晰可辨,便可知这橱柜是才换了位置没多久,因此我断定是那凶手所为。”
其实,无论是谁搬动了橱柜,只要将四脚柜子移开,便可知分晓。
孟渊立刻叫来两个侍卫,将那四脚柜子移至了庭院中。
当柜底那片粗陋的灰砖地面呈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地面上居然有一个洞。
确切地说,那也并不能算是一个洞,而是挖去地砖后留下的坑。
有三块地砖,不翼而飞。
“少了几块砖。”唐俊讶然道,语声中有着一丝惊喜。
无论是谁都能瞧出来,那几块砖一定是才撬出来没多久,周遭痕迹颇新,砖下的泥地也还有些潮气。
傅珺颦眉望着那少了三块砖的地面,澄澈的眸光微微流转,心思亦在不住转动。
假定这砖块是凶手撬走的,为什么?
凶手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会将三块地砖全都撬起来,还费力挪动家具将之遮住。原因何在?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砖块一定对凶手很重要。
“会不会是这砖下埋着什么东西?”王襄提出了一个假设。
傅珺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若砖下有物,只需取出东西再复原便是,没必要将砖也带走。”
王襄想了一想,确实如此,便点头道:“倒也是。”说罢他便也不出声了,只捋须观察着那块地面。
唐俊已经蹲了下去,在那砖地周围仔细查看。
四周并没更多的痕迹,除了一些浮灰、几点破棉絮外,便只是一片肮脏的灰砖地而已。
他又站起身来,围着那片区域打了个转儿,过眼之处仍是一切如常,地面上除了那三个突兀而方正的黑洞,便再无其他可疑之处。
“那砖上一定有什么,也许是落下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傅珺转首望着屋外窄小的庭院,望着那一树枯萎的石榴树,兀自喃喃自语。
她始终不能理解,凶手为什么要费劲将橱柜与双层架换位?
若是怕缺了砖惹人怀疑,只消再于其他几个房间多撬几块砖,令旁人以为这房子就是地面缺砖的破屋,不更简单么?
凶手之所以选择了挪家具的做法,表明他要遮住的不仅是这几块砖,而是这整片区域。
这片区域一定有他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
傅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为澈亮。
“俊表哥,可否容我在此处看一看?”她轻声语道。
闻听此言,唐俊连忙向旁避开几步,让出了那片区域。
傅珺迈步上前,却并没有去细看那里的地面,而是着意观察着两边的墙壁。
那四脚柜足有一人多高,不只遮住了一方地面,亦遮住了大片墙壁,只是那地上缺砖的部分实在过于显眼,以至于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注意墙壁。而傅珺却觉得,恰恰是被大多数人忽视的部分,才更值得去细加关注。
这几日天气潮湿,这房间又是久无人打扫,因此四壁上长了许多青苔。傅珺因戴了帷幕,视野并不清晰,她整个人便都贴在了墙壁上,细细地,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在墙面上寻找着。
直过了好一会,傅珺才蓦地轻轻“咦”了一声。
“发现了什么?”孟渊立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