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消息传到横斜馆时,张氏正半坐在床上看帐。听完了馥雪的禀报,她翻册页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哗啦”一声翻过了一页,淡声道:“我知道了。”
馥雪便又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件事,素云说今儿晚间过来。”
“是查出眉目了么?”张氏抬头问道。
馥雪道:“说是有些眉目了,只问太太方不方便。”
张氏便用手指敲着帐本,闭目沉思。此时却听芳琼在帘外道:“太太,方才爷身边儿的松岳传了两句话来。”
“进来说罢。”张氏搁下帐册,馥雪忙端上一盏蜂蜜乌枣茶来,张氏便喝了口茶,人往迎枕上靠了靠。
不一时,芳琼便掀帘走了进来,垂首道:“回太太话,松岳传话来说,爷晚上要和部里的同僚吃酒,怕回来得迟,叫不用留门儿了,爷去外书房歇去。”
张氏听了这话,眸色黯了黯,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失望,旋即她又恢复了常态,顿首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芳琼轻轻地退了出去。王氏眯着眼睛望着帐顶出了会神,方对馥雪道:“便叫素云今儿晚间来吧,爷正好也不在,说话也方便些。”
馥雪领命下去了,张氏自去看帐不提。
到了戌正时分,阖府里的人皆睡下了,一道人影便轻悄悄地从荣萱堂角门溜了出来,一路遮掩着来到了横斜馆的角门边,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那角门便悄无声息地开了,素云跟在馥雪身后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正房,张氏正坐在灯前静候着她。
见着了张氏,素云先福了一礼,随后便有些急促地道:“太太请恕婢子失礼。今儿婢子当值,过会子还得回去,婢子便先将知道的跟您说了吧。”
张氏点头笑道:“好,你便说罢。”
素云便道:“那小佛堂婢子没进得去,不过婢子有一回给老夫人送茶水的时候经过那里,恰好那于妈妈在佛堂里扫尘,门未关严,婢子便从门缝儿往里瞧了一眼。那佛堂里供着牌位,婢子不识字,不知那上头写着什么,便记下了其中的一个字。”
说到这里,素云便伸出手来,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划了几笔。馥雪凑过去看了看,便对张氏道:“是个喜庆的‘庆’字。”
张氏点了点头,又问素云道:“还有什么?”
素云想了想又道:“还有,婢子在那牌位前头的供桌上,瞧见有个巴掌大小的小木马。”
“小木马?”张氏蹙起眉头,喃喃地重复道,面上露出不解之色。
“正是呢。”素云亦是满面的不解,“婢子也奇怪着呢,却不知是哪路的神仙,也没见过有人供小木马的。”
张氏沉吟不语,素云等了一会,见张氏不再说话,便轻声道:“太太,婢子怕是得回去了。”
张氏醒过神来,忙道:“辛苦你了,你快回吧,路上小心着些。”又叫馥雪拿了来,交给素云道:“日常还要烦着你打听消息,我知道那些小丫鬟老妈妈们,一个个眼高得很,你那月例哪里够这些的?这里是十两碎银子,你且拿着。”
素云连忙推辞道:“婢子万万不敢要,太太切莫如此。”
张氏却执意叫素云收下,只道:“你帮了我这么些忙,原该好好赏你的,只我赏的东西怕你也不好戴出来,我便也不跟你客套了。这荷包你无论如何要收着,要不往后我可不敢再烦你帮忙了。”
素云见推脱不掉,只得收下了,心中对张氏的体贴十分感激。
待馥雪将素云送走之后,张氏便吩咐馥雪道:“你去寻顾妈妈去,将素云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予她听。”张氏相信,有了这些消息,顾妈妈查起那掩翠斋的事情来,定然会更加省力些。
且不说张氏与顾妈妈是如何查证掩翠斋一事的,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傅珺自是无从得知。仅从表面看来,平南侯府的这几个月,除了些许小小波澜之外,倒也风平浪静。
因崔氏怀相不好,侯夫人心疼二儿媳,便免了崔氏每天的定省。傅庚便直接禀了侯夫人,道王氏才作胎,鲁医正亦说要静养,便也顺势将王氏的定省给免了。
侯夫人自是十分不满,便向侯爷说了此事,只说王氏“作乔作致,借机偷懒”,岂料侯爷却道,傅庚因前些时候在御前连着犯错,叫御史又参了两本。侯爷后来问他,他才说“因记挂妻子有孕在身,神思恍惚”,侯爷听了,当即便叫王氏只在秋夕居静养,免了她的定省。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侯夫人自是无言以对。她膝下这个庶子,真真是活活儿的一个没皮没脸的泼货,她根本拿他没辄。
王氏在花宴上/舌/战卢氏姐妹一事,傅珺后来断断续续从青芜那里打听到了。对于痛恨着吃人封建制度的现代人傅珺而言,王氏所为堪称反/封/建、反/压/迫的教科书范本,她简直要拍手叫好。
据说,花宴次日,抚远侯便递了封请罪折子,言说自己对子女“疏于教导”,并引用圣人“与伤惠”那一套言辞,说自己太过溺爱yòu_nǚ导致其不懂事云云,向皇帝做了极为深刻的自我检讨。
东宫那边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太子殿下依旧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去圣上那里的次数也与往常持平。太子妃却是病了,说是伤了风,在东宫静养了好些日子。至于二皇子,那更是云淡风轻了,连着几天没去圣上那里,据说是去工部讨教治水一事了。圣上知晓之后十分欣慰,只说二皇子是个“心怀百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