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你到底是谁?”逐水的眸子布满寒霜。
不管你是谁!我逐水才不要做你的替代品!
她的师父虽说徒弟遍天下,但是真正承了他本领的也只有四个人。方氏兄弟、她和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跟着师父的大师兄。
逐水知道,他们三人虽然资质不错,但是和已经跟随师父四百多年的大师兄相比,简直是云与泥的差别。
师父是偏心的,他教她医术,教她武功,却从未教她修仙。方氏兄弟也只承了师父的剑术,而再也未得到什么指点。
大师兄就不同了,他早已进入了元婴期,成仙指日可待,又和师父一样可容颜不老。
近些年来,师父又把派中大大小小的事,都交予他掌管,他们三个就像是这天清派的闲人,那些普通弟子每次看他们的眼神中尽是不屑和嘲讽。
这让他们三个很不舒服。
他们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足以摧毁师父对大师兄的信任并将他扫地出门的时机,可是这时机何时才能出现呢?谁也不知道……
她至今都记得,七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午后,她衣衫褴褛的躲在街角,为了一块脏兮兮的馒头和邻街的大乞丐打得头破血流。
她是女孩子,力气小,被那些凶巴巴的大乞丐打得半死,忽然一只修长而干净的手伸向她,她抬头看到了逆光下男子俊美的脸,他笑着说,愿意跟我走吗?
那一刻,她的世界都凝固了。她呆呆的点头,呆呆的伸出冻得青紫的小手,呆呆的跟着他上了龙回山。
他成了她的师父。
师父待她很好,教她念书,传她医术。给她买好看的衣服,给她做好吃的美食,她现在都记得,师父的土豆烤的特别好吃!比热腾腾的馒头都好吃!
那时候的她,单纯的像个傻子。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是,这幸福只持续了两年。
十二岁的她在师父的书房看到了一幅女子的画像,那女子比她大,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懒懒的斜靠在一棵玉兰树旁,懒懒的笑着,那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纯净。
画中的人很像她,但是,她能确定画中的人不是她。她,到底是谁呢?她有些疑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长相越发美丽,也越发酷似画中的少女。而师父每每看她的眼神都令她心头狂跳。
短暂的悸动之后,她的心却变得愈发空荡和茫然。她知道,师父根本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着另外的那个女子。
师父闭关前的那个夜晚,他喝醉了酒,她进去收拾残羹的时候,听到他一遍一遍的叫着一个名字。
阿茂……
那个女子叫阿茂。她记得很清楚。
醉的意识模糊的师父走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她惊得整个身子都不敢动弹,只是听着他的喃喃低语,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些温热,推开他,才发现是他的血。
师父吐了血,她害怕极了,跑出书房去找大师兄,大师兄什么都没告诉她,只说师父可能需要闭关了。
想到此处,逐水不禁苦笑,三年了,那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狼狈的他,无助的他,落寞的他……
“阿茂,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逐水自言自语,完全没有察觉到不远处一身天青色长袍的清雅男子缓缓向她走来。
“师妹,你怎么还在这里?以墨他们没告诉你吗?师父出关了,他在大殿等着我们呢。”男子看着魂不守舍的师妹,又看看犹自晃动的鹦鹉架和玉兰树上战战兢兢的玄凤,无奈的了然一笑。
“师父他……他出来了?”逐水面上难掩欣喜之色,提裙一溜烟的奔向天清殿。
他出来了!她又可以见到他了!这真是太好了!
天清殿中,已是一派之长的无念正襟危坐,垂眸抿了口初春的新茶。由于修炼得当,他的容颜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五岁。由于他惊世的风姿,不仅成了当世万千少女的梦中良人,更是得到了当朝长公主的垂青。
这点令他很苦恼,所以一直想要找个办法避世一段时间,结果天随人愿,终于在三年前那个宿醉的夜晚,正处于渡劫期的他吐了血。他终于知道了,渡劫期的修行者不宜动情,而他犯了大忌,以致被自身灵力反噬。
整整三年,他一直在闭关,他本可以突破渡劫期,引动天雷,趋于大乘,羽化成仙。但是每次想到阿茂,他就压下了这个念头。
他答应过阿茂,让她等他的,果然,他做到了。
他不再是那个呆呆傻傻差点儿葬身蟒腹的小沙弥,他已经是一派的掌门,一个接近大乘期的修仙者。
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承诺,终于能够长久的陪伴她、保护她。
无念沉浸在自己纷繁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四个徒弟早已候在殿下。
颜子文是个守规矩的人,凡是无念交代的差事,他都会尽心去办,对几个师弟师妹也是照顾有加,此时他恭谨低眉,只待无念发话。
方氏兄弟不知为何,一直有些惧怕他们这个师父,此时也都一改平素吊儿郎当的作派,变得中规中矩起来。
只有逐水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无念,她好似从没见过他一般,目光追随着他很久很久。
那晚的事,师父是不是都忘了?他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问问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顷刻间,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苦涩与不甘。他的眼中始终没有她,他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