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卢掌柜的,你这就不厚道了!”其他人纷纷跳起来指责:“一句话就归你啊,凭什么?” 四方街顾名思义,正处于金陵城四条主干道的中心地段,白日里车水马龙,到了夜里也人来人往,最是繁华不过。商铺开在那里,用不了两个月,凭着大家经营的经验,定然能让商铺起死回生不说,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慕家盈利最多的商铺都有可能。可是这样的路段也是朝廷重点管制的对象,得了门面的商家也绝不肯轻易挪窝,好不容易有一家退出,大小姐又放了话,可以迁商铺去那边,谁能不喜?谁能不盼? “凭什么?”卢掌柜的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腰后摸出手抄账本,往慕云歌桌前一放,“凭的是我老卢的账目清白,问心无愧!” “账……”争辩的几个人也都是刘掌柜一派的,提到账目顿时语塞,可这机会千载难逢,谁也不甘落后,也纷纷拿出了账本,争先恐后地放在慕云歌跟前:“我们也问心无愧,大小姐请过目便是跟前就摆满了这些掌柜交上来的簿子。 刘掌柜也犹豫了一下,伸手到了腰后,看了一眼肖掌柜的,肖掌柜瞪了他一眼,他又慢慢放下手。 王掌柜的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慕云歌这个丫头虽是个女流,处事手段倒高,颇有魄力,只怕那两个老家伙是决计斗不过她的! 他叹了口气,乖乖走到慕云歌跟前,双手捧上了账簿。 罢了罢了,都是替人做帮工的,跟谁做不是一样?指不定跟着慕云歌混,日子还能越过越好,如今慕家商铺的那些掌柜的,哪一个不是扬眉吐气? 慕云歌心中暗笑,这些商铺的账本她这里也有,只不过是被做了手脚的,她要的正是这些掌柜手里的原簿。 她如今是慕家商铺的当家人,料想这些人一定会带来,但要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交上来,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竟这样容易! 那些掌柜交了账本,便都期待地看着慕云歌:“我们的账目也都是清白的,也有资格优先选位置,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慕云歌微微一笑,她早就有所准备,自然不怕他们发问。 正要回答,忽听肖掌柜一声冷笑:“大小姐,你这样做就不厚道了。我们哪一个不是在慕家干了几十年,凭的你一句话,说搬就搬?我们可都是把家安在了商铺里,这一走拖家带口的,你只管商铺,谁来管我们的家人?” 慕云歌转头看着他,并不接话,其他人也看着肖掌柜,明显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慕云歌这次迁铺子,明显是给大家带来了利益,谁也不愿意触怒了她,将到手的肥肉弄飞了。 这些人心里还有一层别的计较。如今慕家商铺里生意最好的就是绸缎庄,肖掌柜的是七家分店的龙头,财大气粗,他有底气跟慕家当家人死磕,可他们没有啊,弄不好,这可是要倾家荡产的! 见这次连刘掌柜都露出了反对的表情,肖掌柜也怒了,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是有主意的,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了去,连家人也不顾了!” “老肖,大小姐这次说得倒是……”刘掌柜拽了拽他的衣袖,师徒说服他。 肖掌柜用力将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一甩,几乎将刘掌柜摔了个趔趄,他桀骜地抬头盯着慕云歌,冷声说:“今儿我也搁句话在这里,要账本,我没有,要命,贱命一条大小姐随便处置就是!” “你这是威胁大小姐?”许管事气不过,差点跳出来跟他理论。 肖掌柜傲然道:“是威胁又怎样?我们跟着慕家这么久,慕家给过我们什么?老头儿年迈,如今也干不动了,也正想领着分店里的伙计找点清闲的事情做做,谋点别的生计,也总任人宰割的强!”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暗自打量慕云歌,瞧她作何反应。 慕云歌笑而不答,悠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示意佩英说话。 佩英站出来,含笑反问:“肖掌柜的是慕家大院里几十年的老人了,素来德高望重,我们大小姐也是尊敬得很。” 她这一番恭维,肖掌柜越发猖狂,重重哼了一声,下巴几乎抬到天上去。 “我们老爷也常说,慕家这些掌柜们个个劳苦功高,慕家有今天全靠他们的扶持,”佩英又接着说:“因而老爷也时常训诫小姐,对各位掌柜的要抱着十二万分的敬重。大小姐深以为然,所以一直秉着为大家着想的态度,这才有几日这一场茶会。” 肖掌柜对这番话很是受用,以为慕云歌终于服软,捋着胡须得意地笑了起来。 佩英忽然将头转向他,柔柔一笑:“肖掌柜的刚才说,自己已年迈,干不动了,我们大小姐素来体恤手下的这些掌柜,既如此,肖掌柜的这就交上印鉴,跟许管事的核对账目和这个月的月银和提成,这就离开吧?” 恍若天灵盖被谁敲了一锤子,肖掌柜面上的笑一僵,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肖掌柜既干不动、不想干了,我慕云歌也从来不做强人所难之事,”慕云歌端着大方得体的笑,浑若无事地看向他:“云歌的决定不正是掌柜心里所想?” 肖掌柜被她拿话堵住,自己扇了自己耳光,众目睽睽之下,好不难堪。 他刚才的话就只是威胁慕云歌,哪里真舍得离开?慕家绸缎庄生意正好,日进斗金,他每个月的提成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谁都眼红着他这个位置,他若真走了,这些年打下的基业不都拱手让人了? 更何况……他如今已老,哪有再一个三十年去打拼? 慕家商铺,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当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