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临沂没料到她竟看见了,饶是修炼成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也有了一丝裂缝,只不过掩饰得很好,轻咳一声道:“你怎会这么肯定?”
“那种图腾不太常见,看起来有些狰狞,绝非是好玩才刺上去的。所以,狼头多半是身份的象征吧?”慕云歌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笃定和自信:“师父,你什么都没说,我猜到的并不算坏了规矩呀!”
狡猾!
唐临沂真是苦笑不得,不过她说得也对,她猜到的就不算是自己告诉的,那么已经猜到了,不承认就是违背了当初自己的诺言,他便点了点头:“确是赵国人。”
“那么,师父也是赵国人?”慕云歌狡黠地眨了眨眼。
唐临沂看了看她,心绪复杂,目光已是无可奈何,只得淡淡“嗯”了一声。
他盼着慕云歌能继续猜下去,把什么真相都猜到了,压在自己心上的石头就会被挪开,他也不需要****背负着欺骗存活,再也不用面对这个聪明的徒弟时心存愧疚和亏欠。可他又怕慕云歌继续猜下去,猜到了真相,那时候等着她去面对的就是另一场血雨腥的幸福快乐,知道这个孩子心里的逆鳞是哪一块,而那势必会用力去戳破这层皮!
慕云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做声,转了话题,开始说自己生辰宴会的安排。
她并非不急,只是线索有限,唐临沂又不肯主动开口,只能慢慢等待合适的时机。
唐临沂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可也说不出的轻松,配合着她,听她神采飞扬地说一些今日在街上遇到的趣事,末了,慕云歌满眼期盼地对他说:“师父,初九我生辰那日,你会来吗?”
“你们都是女孩儿,又都是孩子,我去,不合适吧?”唐临沂微笑着婉拒,见她满眼失落,又笑道:“不过,等你送走了他们,我会亲自前往听风筑恭贺你生辰的!礼物,到时候也会一起送来。”
“师父最好!”慕云歌转悲为喜,围着他好一通撒娇耍赖。
师徒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估摸着慕瑾然也吃完了点心,便都折身回前院。
兴奋之下,慕云歌没注意到窗户外的人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满目骇然,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息。
唐临沂临出门前,狐疑地看了一眼窗户外,沉下了目光……
那人等慕云歌和唐临沂都离开了花厅,才蹑手蹑脚地收敛着衣裙,从来时的路慢慢退了回来。她站在院落里,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唐临沂的院子,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眸中染上几分惶惶然。好半天,才一咬牙,强迫自己千万要管住自己的脚,别再去那个院子自找践踏,压住有些颤抖的手,转身从侧门离开了慕家。
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清朗温润的嗓音响了起来:“沈小姐,请留步!”
这个一身缟素的女人身子猛地僵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快就转为苍白。她下意识地抿着双唇,慢悠悠地回身。
果真是本该在西山守墓的沈静玉!
唐临沂早已猜到,脸上也没什么吃惊的神色,含着惯常的淡若春风的笑:“沈小姐这个时候怎会在这里?刚才误闯了我院子的人也是沈小姐吧?”
“我……我只是回赏梅庭来收拾点东西,顺便想去看看你!”沈静玉在他跟前总是不自觉地自惭形秽,他语气虽然轻松,可听在沈静玉的耳朵里就仿佛带着天生的魔力,让她垂低了头,羞红了脸颊:“我只是……”
唐临沂点了点头,了然地道:“我懂。”
轻而又轻的两个字——“我懂”,于唐临沂而言只是惯常的态度,可听在沈静玉的耳朵里,却是一股难以抑制的飓风,将她的柔软和善良和心动再一次彻底摧毁。
他懂?他到底懂什么?!
是懂自己一个孤女如今艰难的处境,不愿同自己计较?还是懂自己虽已跟了魏善至,可还是无法压制住对他满腔的爱恋?亦或是懂自己不顾廉耻地从西山跑回来,只为了能瞧他一眼求得一句安慰?自己这些卑微的心思,他若都懂,又怎什么都不表示?
沈静玉一扫刚才的羞涩,豁然抬头直视眼前谪仙一般的男人,眼中已是怒火汹涌。
“你什么都不懂!”沈静玉尖声叫着,面目有瞬间的扭曲:“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慕云歌!”
唐临沂脸上的笑垮了下来,墨曜一样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白衣仿若带着十二月的寒雪,掀起一股冷凝之气:“沈小姐,慎言!”
“慎言?我说错了吗?”沈静玉豁出去了,她直直地回视着他,嘴角讥诮的笑容淬着毒似的:“你的心里藏着什么样的龌蹉,你自己知道!哈,唐临沂,你少自欺欺人了,你就是喜欢慕云歌!你以为打着师徒的名义就没人发现了吗?做梦,今天是我发现,明天也会有别人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到那个时候,你以为你还洗得清身上的污名吗?你以为你跟慕云歌还清白得了吗?什么冰清玉洁的慕家嫡女,什么清逸无双的佳公子,我呸,你们不过是一对乱lun的狗男女罢了!”
她的话好像凌厉的刀,一下下深深扎进唐临沂的心里,带出来潺潺流淌的鲜血。
唐临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若非掩藏在袖中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的心绪,整个人毫无异常。
沈静玉说得狠绝,可她的话至少有一点没有说错。
他……喜欢慕云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看到云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