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苑一自然瞧见她脸上的神情,她嘴角轻轻一挑,双瞳里刹时泛起精锐却复杂的光华。呵,看着她没被毒药毒死,反而好好的出现在大堂,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大堂的左侧还坐着一位比她年纪稍长的女子,正是快要出阁的二小姐陆亦蕾。她虽长得很美,但脸过长,整个人显得冷傲无比,连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幽怨,陆苑一直觉地不喜欢。
没把把他们不屑的神态放在心上,陆苑一把目光转向大堂之下的两个人。略微靠在前方的是一名身形削瘦,目光犀利的蓝衣老人。只见他敛手而立,眉目低垂,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大概是相府里的管事吧,陆苑一暗自猜测。
其后是一位年近四十左右,身着素衣,手握佛珠的——道姑!
陆苑一微微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深敛在眸底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她的心思。
对于眼前这位道姑,她倒是印象颇为深刻。
此人是庵堂里的庙祝,人称慧慈师太。别看她的外表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出家人的样子,可是恶毒起来却鲜少有人是她的对手,这十几年来陆苑一在庵堂里所受的折磨多是拜她所赐!
她扬起眉梢,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显出极为完美的弧度,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略略扫过三夫人母女俩。
某些人果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她们居心不良,那她就奉陪到底!
片刻之后,她便有了主意,展眉一笑,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随即转身走到蓝衣老人的身前。(
“你就是相爷吗?”她鼓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一脸好奇的神色,佯装不知地侧头问道。对于陆文冲而言,他这一声‘爹’,她还真是喊不出口,所以只有以职位称呼了。
此话一出,大堂内立马传来几声轻微的讥讽和嗤笑声。竟然连自己的爹都不认得,确实蠢得可以……
对于陆苑一的突然询问,蓝衣老人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只见他恭敬地低眉说道:“回三小姐的话,奴才只是府里头的管家,名叫黄忠,正堂之上的这位才是老爷!”
闻言,陆苑一面有疑色地上下打量着他,但见他的目光内敛沉静,语气不卑不亢恭敬有礼,却也不像府里的其他下人那样对她面露鄙夷。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此人果然深藏不露,是个高手。
陆苑一沉吟了去,蓦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哦”了一声算做了解。
她转过身来,迎上陆文冲精锐的目光,出人意料的问了一句:“陆苑一是相爷的女儿么?”
她的话语平静如常,嗓音极其轻柔而缓慢,看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可是,却带着显而易见地探究。眼睫之下,透明的眸中却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无名的暗流静静划过心底,荡起阵阵涟漪。
而听到这问话的众人都是一楞,没想到陆苑一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并且还是以这样的语气。底下有些人不禁幸灾乐祸起来,抱着一副要看好戏的姿态。
听着她意味如此重的言语,陆文冲那双深瞳汹涌的明灭了一下,迎向她的深邃黑眸里,还夹着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眼前的这个丫头让他感觉到了压力,一种无形的压力。
放眼整个北仁国,有多少人敢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可能连一只手都用不了,而这丫头居然敢这样,还真让他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怪异,心中犹如五味杂陈一般。
“放肆!”
半晌之后,众目睽睽之下,柳氏发出一声怒吼,忿忿地怒瞪着陆苑一,那阴冷的双眼则是射出凶厉地精光,眼里的点点星火瞬间便燃烧成了烈焰熊熊,笃定的斥责,一字一顿的控诉:“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跟老爷说话?!”
这该死的小贱人,装傻充愣的功夫倒是一流的。她已经被她戏耍过一回了,又岂会任由着被她戏耍第二回?!
“哦?”对于柳氏爆发的暴怒之气,陆苑一不慌不忙,轻轻扯动嘴角,俏脸上始终保持著最初始的微笑,与柳氏愤怒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似乎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诡谲地眨眨眼,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含糊,分量十足的,甚至,还带点凉凉的讽刺意味,令人无法忽视:“这就怪了,刚才那位带路的大妈还叫我三小姐呢,那就表明了我也是这相府里的主人,陆苑一跟着相爷的姓氏,那就表示着应该是相爷的种,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吗?”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她陆苑一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哪像是相府的小姐简直是像乞丐,甚至连乞丐都不如。造成这结果的原因的确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你确实是我的孩子。”陆文冲像是因陆苑一毫不拐弯抹角的话而略微怔了一怔,他慢慢垂下头,借着阴影掩饰着某种不便外露的情绪。
说来也是,堂堂相爷怎么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戴绿帽的,再者那也只是陆苑一自己的猜测。
“是么?!”陆苑一似是不信,挑高的眉梢显得高深莫测,懒懒的睨了他一眼,显得很是意味深长。
“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真该担心我的小命不保啊!成天惶恐难安,吃不饱,穿不好,睡不暖,没了娘,爹不疼,时常还要受虐待,这样可是会死人的,你说是吧?相爷——”她继续叹息着,轻描淡写地开口,一抹深沉的笑意自唇边泛开,点染在眼底,懒洋洋地拖长了尾音,变成不易觉察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