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梁碧茵从小便钟意于慕景知,更是把自己当做是景王妃的第一人选。今日陆苑一在寿宴上的举动,无异于是把她得罪的彻头彻尾。
对于陆苑一这个颇有可信度的反问,她平淡的口吻里带著浓浓的反讽和深谙她心思的了然。自己居然被这个女人看穿了心思?梁碧茵脑子一热,立马又被这质疑的表情激怒了。
“当然。”她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恨不得自己可以立马抬脚上前,用手指狠狠戳烂她那张精致的娃娃脸。她表面上仍旧神色平静,却不知极大的情绪起伏已经无端端地出卖了她。
一个扫把星,凭什么嘲笑她?她眯着眼里面迸发出阴寒恶毒的光,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一下便紧握成拳。这该死的贱人,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差点抢了她心爱的人就算了,竟然还敢跟景王叫板,让他丢失颜面,她定要叫她付出悲惨的代价。
陆苑一扬起眉,轻轻瞥了她一眼,连话也说得理所当然,保持浅浅的微笑,不显露半分讶异,只是不着痕迹地适时反击。
“我想,关于皇上适才才貌双全一说,也只不过是些客套恭维之话,我自觉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卑微堪似蝼蚁,自叹不如!碧茵郡主若是想当众羞辱于我,又何必冠冕堂皇的借用皇上的话呢?”
她静静低头敛目,眼底笼上了一层不知由来的黯沉光泽,竟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连质问也是轻描淡写的。
紧锁的眉头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松口,她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睫毛轻轻地刷过眼睑,脸上的笑意如常,并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苦涩,一字一句徐缓地开口:
“众所周知,我在庵堂里呆了整整十八年,在那里过着的是什么日子,想必大家也早就有所耳闻。碧茵郡主心中明明知道我从未有机会学习过这些才艺之事,却仍旧一意孤行的邀我献舞,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其中居心不良。难道说,碧茵郡主这么做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以泄私愤,有意让我在众位宾客面前出丑,然后,让我担了全殿的嘲笑讥讽来彰显你的高贵与博学多才么?”
顿了顿,她那原本低柔温和的声音用最徐缓的速度开口,便无端地使得那言辞也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冰冷:“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把碧茵郡主刚才的那一番高谈阔论一字不差的送还给你?”
“我——”
被陆苑一如此轻易的说中了她所有的心机,梁碧茵心中急了,原本集中的思绪也紊乱了起来。
她没料到那有针对性的话却陆苑一平白地被钻了空子,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陆苑一那声音到了她的耳中,更是令她不觉战栗。低着头,她的手指在衣袖里绞着那内衬,兀自想着接下来要回应的措辞,正打算要开口解释。不料,陆苑一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见她不敢看她,见她似乎在微微颤抖,陆苑一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陡然一眯,光芒转为冷冽,脸上绽出一抹清浅却也愠怒的笑容。
她顿了顿,脸色阴沉,清澈的双瞳里有着跳跃的火焰,轻描淡写却也语带芒刺地开口:“俗语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恰如景王所说的,像我这种寡廉鲜耻、庸言庸行、俗不可耐、蔽聪塞明、不识之无的人都懂得这么浅显的道理,碧茵郡主为何会不懂呢?”
她的唇边浮上一抹半是自嘲半是悲凉的笑,尔后,她皎洁无比的黑眸一瞥,厉芒乍闪,毫不客气地直指着慕景知。话到了结尾处,顿时变成了一个满是哂然的讽刺。
“我实话实说,真心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本想借着沉默来息事宁人,碧茵郡主却非要曲解我的本意,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至此,碧茵郡主不觉得这有些欺人太甚了吗?”
她哼了一声,随着那一个又一个字从唇缝里挤出,她便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了最后,她眼神里全都是深切地恼意,就连那最后的质问也尖锐得不可思议。
“还是,碧茵郡主见我是一个没娘亲、没爹疼的孤女,以为我怯弱无能,软弱好欺,所以,才会在公然之下如此仗势欺人?嗯?”
末了,她哀戚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泛红,紧抿的嘴唇显示着已经隐忍多时,即便悲伤,可是却能坚定地忍着不流一滴眼泪,将背脊挺得僵直。
那一刻,陆苑一的一番话,令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甚为动容。尽管这些话说得云淡风轻,但闻者却不禁为她语中的凄凉而心酸难耐。
“我……我……我……”梁碧茵被陆苑一这连珠炮一般的言语给噎得哑口无言,思维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明明早已经编织好了那么多的措辞,可她却不知怎么的,径自说不出话来。
眼见着局势已被陆苑一扭转过来了,众人纷纷倒戈相向,反倒让她自己无端陷入了囹圄之中。在一双双近乎谴责的眼神下,她僵直的脸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着难以掩饰的难堪。
听着这半是倾诉半是质问的言语,席位上的陆文冲不禁有些怔忡,陆苑一那不高亢的音质似回音一般一直在他脑中嗡嗡作响。最终,他有些动容地转过身,犀利的眼看着陆苑一笔直的身子,心中不知是出于歉意还是内疚,他突然溢出满怀辛酸,目光里泄露出了些微的疼惜与不忍。
对于陆苑一,他的心里一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他不是不爱这个孩子,不是不在乎她,而是不能!因为有的时候,忽视,便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