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仁国,京城某别院。
书房内。
夜深,万籁俱寂。
郁琉钦坐在书桌前,埋首与书籍卷册之间。
灯火跳跃。他却仿佛对周遭动静视而不见,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那卷厚厚的书,沉浸于翰墨书香之中,似乎已经达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精致的乌木几。
两盏青花菊花茶碗。
雾气氤氲的茶水里,舒展开来的茶叶外形似瓜子,色泽翠绿,香气清高,绕梁不绝。
白君逸便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随意画着。偶尔偷偷瞥个郁琉钦一两眼。
从师兄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察觉到他神色有点不对劲的苗头,闷闷不乐的,眉间心上,结着很明显的愁郁,似有千头万绪在攒动,无法理清。
他就一直坐在书房里看书,既不作声,也无任何反应,眼里只有一片沉寂的落寞。
白君逸很是受不了。
难道师兄和小师嫂进展得不顺利?他在心里思索着无限的可能。
虽然他觉得他以前看着他清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很纠结,可是,比起现在一声不响的落寞,他开始觉得他板着脸的样子其实也很好,至少还有点生气。
没过多久,他便已经忍不下去了。
“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呀!”他面有忧色地紧盯着他清冷的面孔,剑眉纠结,哭丧着脸,叹息道。
郁琉钦仍旧不说话,也不看他,只管将视线继续黏在卷册之上,根本当他是空气一般。
“到底发生什么事?师兄说出来听听,本少爷帮你想办法。”白君逸迎上他淡白无华的脸,逼问道。
郁琉钦一脸无悲无喜的宁静,默不做声。
“师兄该不会是在小师嫂那里受到什么打击了吧?!”白君逸只得暗自哀叹,越想越觉得他的言行很诡异,不由哼哼唧唧踌踌躇躇地开口,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他更加不高兴。
似是被这一针见血的言语戳到了痛处,郁琉钦那只翻书的手蓦地一滞,虽然不动声色地继续保持着缄默,可深沉而凝重的表情却渐渐堆积了满脸,把那原本皎洁沉静的俊逸面容点染得说不出的黯然。
这一刻,从他的表情,白君逸便明白,他猜对了。
低眉微笑,缓慢染上白君逸的嘴角,他慢条斯理的端起瓷杯,拿起茶杯盖,轻把杯缘,轻轻慢慢地道:“只不过是小小的打击而已,师兄你怕什么,更何况失败乃成功他母亲,师兄应该向那打不死的蟑螂学习,永不泄气,越战越勇,保管有一天能将小师嫂一举拿下。”
郁琉钦闻言,浅淡的瞳色里突然现出一丝凄楚,胸前的起伏也随着一滞,却不过瞬息间的事,蓦地又恢复如常。
他漠然地盯着半空,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起‘没有’二字。
当时他与陆苑一分开时,陆苑一虽未让他相送,却不知他其实一直护在她的身后,而她的每一举一动都映入在眼帘里,更甚至她与唐颜绍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承认,在一天之内,他便就经历了这样一个从自以为的的恋爱,再到猝然失恋的情感极端变化过程,那滋味,实在堪称是五味杂陈。
原本他以为她至少会他有一点点感觉,有一点点心动,可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他太自负罢了,他终是未入她的心啊!
只可惜,当他只听到,她回答没有对他动心的时候,便黯然神伤的离开了,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后面会有反转。
暖黄的烛光不断跳动,在他白玉般的容颜上投下迷离的光影,他自顾自幽幽地说道:“青山元不动,白云自去来。”
也许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起了这样执着近乎偏执的念头。
既然他已经认定了她,便不可能轻易气馁,如果说,他不介意她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他认定了她,不惜用尽一生守候。即使明知她不可能回应他半分,他还是求她陪同在他的身边。
白君逸小心翼翼地在心里重复他的话语——青山元不动,白云自去来,青山元不动,白云自去来……
他微微皱眉,幽亮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疑惑,觉得十分的诡异。
谁是青山,亘古伫立原地守候不动,谁又是白云,经年飘忽不定影踪难测?
谁会若青山一般,任白云眼前飘过?这样的伫立是源于一贯的洒脱,还是源于执着的守候?
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期待,还是一种诅咒?
在不久以后,他才能真正明白。当时说这话的他,望见的是他与陆苑一两人纠缠的将来,和他不知何时兴起的这样强烈而执着的守候。
青山元不动,白云自去来……
书房内又渐渐静谧了下来。
白君逸实在适应不了郁琉钦如今这副多愁善感的摸样,即便是他绞尽脑汁,找寻话题,他都依旧不理不睬的,使得白君逸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片刻之后,他便有了主意,眼神里饶有趣味地亮了起来。
他坏怀地笑着,舛褡骶绲木呼了一声,“啊——小师嫂你来啦?!”
这话一入耳,郁琉钦果然有了反应。
他眼前倏地一亮,猛地抬头朝门外望去。
可是,下一瞬,他的惊喜全都化为了乌有,表情瞬间被失望所异化,看起来也就多了几分的僵硬和不自然。
“你太闲了是吧?”他只是一径寒着俊颜,冷眼直视着白君逸,自唇缝中挤出晒然的言语,话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