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嫂低声叫骂,让郭燕燕既吃惊、鄙视又高兴、担忧:吃惊的是,这个女人比想象的还要凶狠;鄙视的是,她骂人时却不敢高声叫骂,怕谁呢?肯定不是怕我,必然是怕游三哥,可以推测,游三哥一定呆在外面的房间里没有出去;让人高兴的是,胡嫂还是一个蠢笨村妇,脑筋是用豆渣做的,等到了晚上或者明天,地上的水早都干了,她所谓的用舌头把水舔干不是自打脸的废话吗?让人担忧的是,要是游三哥不在,别说前来替换他的那些凶狠的歹人们了,只怕这胡嫂就敢对我大打出手……
“胡嫂,你唧唧歪歪的,嘴里在吧唧着啥子?”
问话的人瓮声瓮气,燕燕知道游三哥进屋子里来了,但自己依然闭着双眼,身子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和胡嫂。
“我?三哥啊,我在收拾碗筷,你看到了吗,这丫子把水撒了一地,我正说她,不想喝水的话,也用不着白白糟蹋了,吃水容易吗?我每天还要跑前跑后地到后面去提,为了打一口井,老板当初还专门让豆豆出钱请了附近的农民来……”
“屁话多!胡嫂你能少说几句吗?什么打井雇人的话,你给她说这些顶个屁用!”
听得出来,游三哥很不高兴,他是不想让胡嫂多言,但燕燕很高兴,胡嫂还是说漏嘴了,既然她说附近有农民,那这里就不完全算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说不定周围,也许就在山脚下还有村庄呢!那天许蛮子叫嚣说,即使我把喉咙喊破了,周围也没有人知道,他说得也许是事实,但绝不意味着方圆几里之内没有人烟,而当时自己却误以为这里是原始的山林荒野。
“咦,怎么没有吃饭?”
还是游三哥的声音,燕燕感觉到他已经走近站在木板床面前了。
“她连喝的水都泼了,筷子也扔了一只在地上,还吃啥子饭哟?我看啊,她就是在耍小姐脾气,一定是嫌饭菜不好。我们都是吃的这个,今天的野菜还是你昨天帮着摘回来的,她居然嫌弃?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耍板眼,分明就是不知好歹!三哥,你说,要不要先饿她几顿?”
游三哥没有答话,屋子里陡然沉寂下来。
燕燕用手蒙住嘴唇,咳嗽了几声。
“她要真是耍板眼发小姐脾气,就该把这饭菜连碗都扔在地上,甩在门窗上。胡嫂你看,她是吃了的!”
胡嫂没有说话。
燕燕又咳嗽了两声,突然感觉到一只手在拍自己的肩膀。
“喂,把脸转过来!”
说话的还是游三哥,他那鼻音浓厚的声音显得特别。
燕燕只是把身子略略动了一下,却不转头,也不说话,更没有翻身,依然用背对着他们。
忽然间,燕燕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摸贴到自己的额头上,慌忙抬起自己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移开,作出虚弱的样子又咳嗽了一声,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干啥子,不要碰我!”,吐出的气息宛如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