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发呆,但思绪依旧翻滚如浪。常玉是慧贵妃的人,却打着伽罗姑姑安排人手的幌子,把江氏的人挨着个儿的在新进宫的小主那里晃了个遍,大约是江氏的手段太过招摇,这一届小主内斗的厉害,已叫贵妃侧目疑心。夏冉的手段自然没有问题,就不知道我这一招无知显无私的做法会不会太点眼了些。好在华容宫的杨嫔那里也是同样的招数,这便是乱花迷眼,由得贵妃娘娘自己猜吧。
转念又想旋波那里不知究竟如何,一颗心始终惴惴。直到傍晚时分,小成偷偷来告诉我,有凤来仪的人除了小方和留在华容宫的宫女以外,其余人皆没有动窝,只有旋波,被分到御花园的芙蓉浦那里,做了个伺候花草的侍花宫女。
芙蓉浦偏居宝华殿附近,远离东西六宫,平时少人问津,于她而言是远离纷争,即便辛苦一些,倒也搏个清静。
果然,小成神神秘秘的递过一样东西,面上甚是不解的问道:“奴才打听到了不放心,亲自去看了一眼。旋波姑娘见了我,让我把这个交给姑娘。姑娘,这是个什么玩意?”
我摊开手心,只见一张揉皱了的褐黄纸皮赫然躺在莹白手心中,上面沾了浅浅一层白色粉末。小成瞥了一眼,不很肯定的犹疑道:“粉沫子不知道是什么,这纸片看得倒有几分眼熟——”
不容他再说什么,我五指一拢,狠狠将那纸片揉在掌心:“别想了,今日这事儿你早早忘了便是。”
小成神色一凝,自然知道轻重厉害便不再多言,只觑着我的神色道:“凝阴阁都已打扫停当,姑娘可要再看看?”
“不必。”我深吸一口气,抬头道:“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咱们去门口候着吧。”
云熙的小辇在掌灯时分悠悠然停在了凝阴阁的朱漆大门外。我带着一干人等屈膝候在进口处,眼看着莫知从华彩轿辇上毕恭毕敬的接下一位宫装丽人。眼前只见云髻高耸金钗晃目,层层云裳折射出宫妃的气度和风韵。云熙气质如华,两月一别我几乎认不出她来。
她见了屈膝拜在一边的我,美丽疲倦的脸上折出一丝欣喜笑容,轻道:“都起来吧。”满是珠宝的纤纤玉手在我肩上一搭,一如既往的亲密无间:“莫忘,我倦的很。”
说不得连忙迎入内室。莫知照应着小宫女将随身的行李安置妥当,云熙紧紧拉着我的手,挨到四下无人时,才从眼中绽放出激赏喜及的光芒:“好丫头,事情果然办得巧妙!”
她毫不犹豫的从指间褪下一枚璀璨的多宝戒指,迫不及待的塞进我的手心:“那日我交待时,夏冉面上还有些犹豫。若非是你,他手脚不会这样利索。可见我当日留你下来还是不错!”
冰冷的戒指硬硬的搁着我的手心,云熙的赞赏和恩赐并没有将喜悦渲染上我的心头,相反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扭,不过我还是习惯性的翘起嘴角应道:“谢小主赏!莫忘不敢有负小主嘱托。”抬眼看她一双秋水大眼亮晶晶充满了期盼的望着我,便将事情过往一一复述,只略过了出宫与面见皇上的情节。
云熙静静听完,微拢眉峰问我道:“夏冉那里万无一失吗?”
我压低声音道:“江氏本身就患有咳疾,甘草是再温和普通不过的止咳良药,但凡替她请过脉的太医都开过这味药。只要在药材里面滴上一点甘遂熬的汁液,便应了中药里的十八反,良药也成了剧毒。即便药量不多,日日这样喝着,即便普通人没什么,江氏的身子差成那样,也是迟早的事情。”垂眸细思又道:“夏大人是医术了得不说,即便江氏之前没把太医院的人得罪得精光,只怕人人为了避嫌也不愿意细究,听说慧贵妃一早赦了太医院院判李道源,大约也就不会再往这条路上查了。”
“如此就好!”云熙呼出一口长气,绷紧的眼角眉峰漫漫散了开来:“我还是不明白,皇上怎么就突然禁了江氏的足呢?”
她这个问题叫我心口怦然一跳,好在面上没显出什么,口中流利应道:“小主不知,江氏为表清白,日日抱着施氏的琵琶在上林苑弹奏,早引得六宫侧目。小主请想,施氏病逝乃是太后圣裁,皇上亲口下诏,金口玉言哪能由得她这样点眼公然翻案,皇上太后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即便皇上不说什么,也要顾着太后,哪能由着她这般乱来?”话到此处,不由得从心底叹口气:“枉费江小主花了这么多心思,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云熙“哈”的一声冷笑,满头珠翠簌簌而响:“这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般不合时宜的人早该消失,由得她机关算尽!”她示意我将发上金钗玉器一一卸下,随手散了满头乌发,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有凤来仪被搜了个天翻地覆,可曾听说搜出什么来吗?”、
我为她取下耳畔一双碧玉垂珠,沉声应道:“江小主走得突然,还是身边的宫女去慈宁宫报的信,这一来一回间,哪里还搜得出什么。”明如水银的铜镜将云熙的翠眉檀口照的越发动人,也照见我黑白分明的眼中如此明显的犹疑,然而在她明丽的双目注视下最终还是开口:“奴婢跟旋波做了一桩交易,奴婢答应保她周全,她给了奴婢这个。”
那角褐黄的纸片静静躺在云熙的梳妆台上,掩映在一众首饰的珠光宝气之下,借着数根粗壮红烛跃动几乎也折出淡淡微光,上面的白色粉末更是纤毫毕现。云熙不动声色的斜眼静默片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