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裳这厢还正和慕与归聊着京城政事,竟是完全没点远航归来该好好休息的疲惫样子,甚至是越说越顺畅了。
眼见着她越聊越是兴奋,连那一双眼睛都是充满了慑人的精光,说出来的话也是愈发让人听着心惊胆战,九方长渊原还想等她唠得尽兴了再继续楚喻的娘亲保卫战,但见她这么个样子,终于是觉得头大,但也不插嘴说话,只把楚喻直接往她面前一递,她果然立即住了口。
然后伸手接了楚喻,抱好儿子,低头就去看儿子了:“喻儿怎么了?饿了还是困了?”
楚喻闻言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再拍了拍肚子,表示自己又饿又困。
楚云裳虽对政事敏感之至,但事关自家儿子的身体健康,她立时便对着慕与归道:“很晚了,今天就先聊到这吧。我要带喻儿回去休息了,过几日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就去找你。对了,你住哪儿?”
“你名下的迎客来。”
迎客来在大周的任意一个城市里都是有分号的,口碑很好,服务也很到位,许多人出门在外,都是会选迎客来去住,慕与归也是不例外。
更何况现如今的迎客来,是以楚云裳为老板,九方长渊已经完全要当个甩手掌柜,鲜少过问生意上的事,全都交给了楚云裳。慕与归千里迢迢来风晚城,若是不住楚大老板名下的迎客来,还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了,回头忙完了,我就去找你。”楚云裳抱着楚喻道,“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要等人一起走。”说着,那一方沾湿的绣了紫丁香的帕子还拿在手里,她看了看这方帕子,完全没有要将它收起来的样子,“这玩意儿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吧,你随身带的应该还有别的吧?没有的话,我让人给你做两条一样的先送过去。”
慕与归听了,下意识就想说一句你留着吧我不要了送给你了,但视线一扫旁边正抄手站着的九方长渊,终于是没敢将这明摆着是私相授受的话给说出口。
只道:“你怎么不自己给我做一条?”
楚云裳闻言,随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我不会女红,从小到大都没拿过针线。”
就算拿了,那也一定是她为伤患者缝合伤口,在受伤的皮肉上穿针引线,她是真没做过手帕荷包之类的,也没想要做过,反正家里有丫鬟会给她做,再不济直接去布庄衣铺掏钱定做了,哪里需要她动手啊。
她说得甚是坦然,一点都没有作为一个千金秀,却是连女红都不会,应当羞愧掩面的自觉。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真的是太缺德了。
慕与归对此也只能无语片刻,但一想她要真会女红的话,他还得惊诧得下巴都要掉了。只道:“那你洗好了给我送来吧。我先走了。”
楚云裳摆摆手:“走吧走吧,夜宵不要吃太多,免得发胖。”
她还记得他晚上容易饿,一饿就爱吃夜宵。
慕与归心里不由因为这句嘱咐又多想了什么,再说了两句话,这便走了,没继续呆着。
港口这里此时已经没了什么人,多是正将船队上的货物给搬运到岸上的工人伙计,在这难得凉爽的夜晚里挥洒着汗水。楚云裳回头看了眼,通往街道的路上灯火明灭不定,慕与归独自走在其中,身上的紫丁香和伞上的紫丁香似是相映成趣,随着他的走动在夜色里微微闪烁着点光彩,她一时竟觉得她好像闻到了丁香的味道。
但转而又兀自失笑,紫丁香花期是春末夏初,一般都是农历四五月的时候开花。就算花期晚了现在七月才开花,也不可能开在风晚城这样的东南沿海,她定是产生了幻觉,这才感到自己是嗅到了紫丁香的香味。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紫丁香的这种味道,倒很适合慕与归,下次见到慕与归,可以同他说说,用点紫丁香的熏香试试看,和他气质蛮衬的。
楚云裳正注视着慕与归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就听旁边某少主操着一口酸到不行的口气道:“还看呐?人都走远了,眼珠子恨不得能抠下来黏上去似的。”
她听了,回过头来,眉梢一勾,眼神一睨,一副明显要秋后算账的样子。
怀中楚喻瞥见她这么个姿态,当即心下暗道糟糕,先前只想着要保卫娘亲,却是忘记了娘亲这会子根本不想被人保卫。旋即什么也不说了,也什么都不看了,直接伸手一搂眼睛一闭,就搂着娘亲的脖子开始呼呼大睡,一脸“我睡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要和说话叫醒我否则我给你好看”的样子。
九方长渊见楚云裳要开始算账,那刚刚还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儿子,此时竟是直接抛弃了自己开始埋头睡觉装鸵鸟,他当即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刚刚还是上阵父子兵呢,这一转眼就剩自己孤家寡人了。
就这样被你卖掉,切断了所有价格……
然后就听楚云裳道:“看看又怎么了,又不会少他一块肉,他也没说不让我看,我想看就看,关你什么事?”
九方长渊最不能听她说关你什么事,是以听了她这话,竟一下子就来气了:“什么叫关我什么事,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心上人吧,你不看我便罢,这大晚上的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去跟你小竹马幽会,盯着你小竹马看个不停。我不让你看,你还有理了?”
楚云裳道:“你自己都说了他是我竹马,那我就是他青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小时候玩得好,这长大了他辛辛苦苦大老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