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眸色温柔:“下次我会注意,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于是女子委屈的小眼神被光色掩去,她眉眼弯弯冲他点头:“嗯,你说的!”
“我说的。”即墨清牵起她的手,在她的眉尾处轻轻印下个吻,“我不会骗你。”
欢颜微微低了头,从楚翊的角度,恰能看见她泛起绯色的耳朵。
可是这样深、这样的暗的夜色里,能看清楚什么呢?说不定那些颜色只是因为火光一闪映亮了这里而已。楚翊环臂,移开目光,却在移开目光的前一秒钟看见那人对他投来略带笑意的眼神。
幼稚。
在心底冷哼一声,顺着风向提步跃去,顷刻间楚翊的身影便消失在树冠之中。几个闪落间带下枯枝残叶落落,再抬眼,已经不晓得那人到哪里去了。
即墨清于是带上了些许得意,在外人眼中向来没什么表情的清疏男子就这样生动起来。
而欢颜抬眼,一滞,歪歪头:“小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笑得,这么……荡漾?”
稍稍调整表情,即墨清似乎有些不自然,一手依然牵着她,一手握了拳放在唇边轻咳,眼底竟有几分窘迫和羞恼的意味。
“没什么,林间风大,我们快些出去吧,看你脸色这样差,想必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好。”
将目光移到她的小腹上边,即墨清心里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漫了上来,面上的笑温柔得如同一汪潭水,简直要将人引来溺死在里边。而欢颜点一点头,握住他牵上来的手,十指相扣。
还说我的脸色差,你真是没有看见自己是怎般模样。
携手走在暗黑的林间,头上是遮天的树冠,脚下是腐腥的泥土,便是云层散去,月光微微透过枝叶照下来,那也不过能隐约让人稍稍看见脚下路况如何而已。被牵着跨过一根巨木,欢颜弯一弯眼。这路并不好走,却还好有他在。
再走一段,头上的树冠更密了些。
冬夜的密林之间,偶有夹着霜露的风钻进衣领,的确冷得有些厉害,让人不禁瑟缩起来。加之看不清楚,于是更觉可怖。可是身边的人那样细心在护着她,手上的温度也那样暖,好像只要握着他的手,便又什么冰霜风雪都不怕了。
嗯,只要握着他的手。
数日之后,金殿之内。
金殿这个地方,说来威严,只需提起便让人感觉气势迫人,可那也不过是上朝议事用的,而无事可议的时候,它便也不过是个空空的大殿。尤其在没有灯火的夜里,这个地方更是如此,看起来寂寥又森冷。
身披明黄色锦袍,居于正中的男子看上去有些苍老,华发从鬓间刺出来,一双原本阴兀的眼此时也只是微微斜着,看上去有些无力。这般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将要烧尽的油灯,枯得厉害也瘦的厉害。
殿内极空,但凡有一点儿的凉风钻进来都会因这空旷而被放大。撑着扶手站起来,黄袍男子的身形岣嵝,额间发青,手脚微颤。哪怕是对于医术只略略懂些的人,让他们看了都该晓得,这人活不长久了。
而此时,他直直望着殿下一个暗色身影。
那儿跪着的是一男子,墨色劲装,朱色暗纹,发丝有些凌乱,头垂得很低。
那是秦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