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言沉默下来,而楚翊见此,继续说道。
“更何况,如今的你有了身孕,算算日子,怕是再不久,孩子便要出来了。你是要丢下他不管,还是要带着他一起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伸手抚上腹部,那个孩子偶尔会踢她,偶尔会翻跟斗让她有些疼,但此时,他却极为安顺,像是不愿因自己的存在而打扰她想东西和做决定。
是啊,还有他在。
欢颜皱了皱眉。
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略去这么多的东西,明明已经决定好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要去寻他呢?
还有,她总觉得自己近来很是奇怪,她虽嗜睡,倒也不至于时时昏沉。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这些时日里,她却总是混沌着,好像经常忘事,会忘记许多事。而醒来之后,她总会做一些连自己都觉得没有逻辑的事情、说许多自己没有想过的话。
可在做着那些事、说着那些话的时候,她却也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总觉得自己所做之事都是有理有据、有情有由。比如寻他,比如想念,比如动用林家堡。
若不是因着这个孩子,她恐怕还沉在要去寻他的那个想法里。
只此时想到这些,她才一瞬清醒过来。
“是,我不能走。”她喃喃道,“我该在这里等他的。”
发现她的不对劲,楚翊微微皱眉,却并不言明,只在心下思量。
虽然每每遇见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欢颜总会变得格外执拗不听劝,但她并不是这样没有想法的人,他说的这些,她不会想不到。更何况,她那样重视那个孩子,甚至在他离开之前,欢颜便已是做好了等他回来的打算。
既是这样,忽然说要离开,便实在是奇怪得很。
可若说那些不是她所思所想,她的担心和不安却是真的,只是有可能,某种情况之下,那些情绪被放大了许多。而要讲什么情况之下她的情绪会被这样放大,那便只有可能……
楚翊眸光一凛,是她!
可不多时又有些疑惑。
倘若真是朱心,她要去寻即墨清做什么?
欢颜不是那样没有脑子的人,朱心更加不是,尤其她对即墨清纵然有些什么其它情绪,也绝对是没有欢颜这样深切的感情的。是以,要说是因为什么想念担忧,似乎可笑了些。
寻了个借口住下,楚翊与欢颜仅隔了一间屋子的距离。
他想,不论如何,事关于她,他便没有办法不管了。
是夜,深且极浓,色暗如盲。
桌上几盏烛灯将屋子照得通亮,榻上的女子乌发未束,三千青丝散于身后,如瀑如漆,以此相衬,显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整个人都精致得不像话。只可惜,凉着一双眼,冷着一张脸,辜负了那般玲珑气质,于是她便显得深沉起来,叫人看不透。
那个女子,总是叫她吃惊。
原来,即便是作为这身体的主人,她也还是没有办法对她操控自如。
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意识更是。是以,很多时候,人都会这样的,因为一些情绪上的触碰,轻易便转了心思。从前从无失败,却总在这个意识上失手,朱心皱眉,似有不解。
她不解,是因为总在欢颜的身上找原因。
却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如今的她有所改变,变得不那么坚定了呢?
——作为一个杀手,当他有了感情,他就毁了。
祁鸢曾这么说过,可她却不晓得,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比之有了感情更加严重的事情,便是,明明有了感情,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