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其无所望,使其无所依,在那个时候最容易得到人心不假,但要留住人心却是很难的。尤其是对于秦漠这样曾经死心眼一根筋的人来说,要他归顺,实在不易。
可那个人还是做到了,大概是狡猾吧,小手段也使了些,秦漠却觉得感谢。倘若没有那人当初的手段使他知返,也不会有之后的他。后来,对于那个人,他一直很是感谢。
虽然,他从没有说过。
深夜寂寂,悄然无声。
即便偶有几只野猫略过,带起清浅响动,却并不能使这浓厚被减淡些,反而更添几分萧索味道。因这是夜里特有的。
一处荒弃的深院之中,紫色劲装、墨发高束的女子负手立于高枝之上,一双眼带点戏谑,带点笑意,更多的却是冷漠森然。她直直望着树下之人,那人长发半绾成髻,鬓边几缕碎发携着髻上发带被风扬起,浅色纱衣如霜,衣摆随之轻动,烟水眉眼,唇若点朱,顾盼倾城。
可即便这样,那女子给人的感觉却是远和寒。清冷的远,刺骨的寒,如同九天冰山之上掩埋很久之后取出的一把利刃,叫人莫敢逼视,甚至莫敢与之对视。
莫敢相视,自然便也不容易发现女子恍若天人的容貌,凡事见过朱心的人,对她都只能留下一个印象——
杀人如剪草,冷血自无情。
可紫衣女子却并不惧怕于她,反是微勾了唇。
“你可知,我此番前来的目的?”
朱心皱眉:“说。”
这样套话的方法对她果然没有用啊,祁鸢心底微憾,面上却不显。想着,这样不行,大抵需要再换一个。
于是收了笑意,下颌微抬,斜眼睥向她。
“你什么时候动手?”
极突兀地一句话,女子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极轻,如若不是她们相距得近,她又又一身惊绝内力,甚至都听不分明。
可就是这样一个声音,却如惊雷响彻在夜色里,生生将朱心平湖一样的眼眸划出一道口子,即便须臾愈合,祁鸢却仍是抓住了女子情绪闪动的那个瞬间。心底微讶,她此番前来,竟果真是为了任务?
她还没有脱离风北阁?
为什么?
这背后又究竟有何缘由?
来不及思索过多,下一刻,朱心抬眼,目光如刺。
“阁主不会告诉你这桩事情,方才你只是诈我。却是恭喜,你成功了。”
不过瞬息而已,却足以让她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想清楚一切。便如祁鸢,不过一刹的破绽,便已经能够让她得到她好奇的事情的答案。虽然按她对她的了解,真要讲来,朱心连那一瞬的晃神都不该有。祁鸢只是试试,却不想……
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朱心凝眸同时提气上树,袖间祭出软剑朝她命门刺去。这一击来得快且突然,祁鸢一惊,本能左转,却不想女子空出的左手直直袭来,一把匕首就此抵住她的脖颈。
脖颈上是冰寒冷硬的触感,祁鸢停住动作,她毫不怀疑,倘若自己此时稍微动作,那女子便会将匕首送入她的皮肉中去。
“说,是谁让你来的。”
明明是问句,却因没有起伏情绪而像是陈述。可谁听过这样叫人森然的陈述?
祁鸢右手一动,朱心下意识将匕首抵得更近一些,却不想那女子只是扔了袖中软鞭,旋即弃下腰间短剑。这是示好求和的动作,朱心却没有将匕首挪开半分。
因方才的动作,她的颈间已有鲜血濡湿衣襟,可祁鸢却似半点不在意,只瘪瘪嘴不满似的:“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粗鲁,就不能不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