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小道一路疾行,楚翊的目标很是明确。他知道她在哪里,因来之前便已派使神通谷人探过他们的位置。那个小院他呆过一段时间,对路还算熟悉,边想边弯了唇角,楚翊莫名有些欢喜。
其一,他此番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好,于她一定是个惊喜。其二,他真的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说实话……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足尖一点,他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楚翊那样赶着想给她惊喜,只是不想,待得真正寻到那处,却反被入眼所见给了一个惊吓。
之前与三皇子说什么地动之时房屋倾塌,即墨清被压在废墟之下,那只是他乱说的,是他为了见三皇子,临时之际,信口诌来的缘由。楚翊理所当然的以为,即墨清既是为人谨慎,住处一定安全,不论如何不会同外边流民一样,落得那般处境。
他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意外。
然而,当他赶到那儿,入眼只见一片残垣瓦砾,人早就散了。
站在门前,楚翊满目讶然。
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从腰间取出银哨的动作有些僵硬。
寒风带落冷雨肆意招摇,天边掠过几层乌云,这时,有尖锐哨响划破四周冷寂,连那接连着的玄色低云都被撕裂开来。
那哨声有些奇怪,悠远刺耳,与寻常口哨很不相同,声音能传得很广。
神通谷中有许多特制的哨,每一只都不一样。楚翊轻易不会拿出这一只,除非事出紧急,或者事态严重。
神通谷与其它三个地方都不一样,它虽叫“谷”,据点也确然是在一座山谷之中,可谷内之人却极为分散,哪个地方都能寻到几个。不论是偏僻山野还是繁华市井,不论是高雅之地或烟花场所,哪里都有神通谷人。便是如此,江湖之中才会传,说神通谷无所不知,无所不有,无所不能,无所不在。
虽然,这样讲确是有些夸张,可总结的却实在好。
便是哨响的这一时刻,相隔不远的药房里、摊贩处、溪流边、阁楼上,一些人忽然眸色微变,起身离开,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那些人没有什么特点,要说什么共同的地方,便是普通。是了,他们看上去都是极为普通之人,却没有哪个不是武艺惊绝、身怀绝招。
把玩着手中银哨,青衫男子难得敛了笑意,向来微弯的凤眸带上几分寒气。分明还是原本模样,却莫名叫人觉得心悸,仿佛那人立于高处,陡然生出无尽威严,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叫人不可逼视。
薄唇微动。
“找到那个地方,需要多久?”楚翊漫不经心似的,“明日此时之前,可能寻见?”
他一收到消息立马便赶过来,地动不过刚刚发生,即墨清一行人虽不算多,却也不少。他们要迁走,即便是在无人伤亡的情况下都走不很远。而若只是在皇城附近,那么,明日此时,听起来已是很宽松了。若是寻常人家,凭神通谷的能力,不出五个时辰定能有个答案。
可即墨清不是寻常人家,就于明处,他握着一只精兵军队,而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大荒坛。他也许走不远,却一定不易寻见,十二个时辰,真是有些紧。
闻言,楚翊回头,勾唇挑眉:“哦,时间不够?”
身后几人垂首轻应。
微微笑开,楚翊忽然松手,银哨落在地上,带出一声轻响。那声音很脆,像是砸在人的心底,带得心上一根弦就此颤开。
“既然不够,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楚翊回身,嗪着抹笑,声音很低,“还不去找。”
“是!”
垂着首的几人猛地一颤,旋即齐声应下。神通谷谷主楚翊,他从不会发火,从不大声说话,甚至于,他不笑的时候都很少。却是不怒自威,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威慑,直直落在人的心上,叫人莫敢不从。
看着几道身影远去,楚翊缓缓闭上眼睛,轻按额角,似是疲惫。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站在高处命令着别人,去哪里、做什么。是以,很多时候他都是自己独身一人在外边处理事情。这么说其实有些不好,一面享受着谷主的待遇,统领着那么多人,一面又讲什么其实不喜,这样的话,真是有些虚伪的。
可是,楚翊是真的并不觉得这个位置有多好、多让人羡慕,他总是觉得肩膀上担着的责任和压力很大。他生性闲散、向往自由,他可以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只要快意过活,有酒有肉,一切都好。虽然,这样的想法,他从不会说出来。
却是今天,他有些庆幸。
还好他有一个神通谷,还好他是谷主。
否则,也许他真的就找不到她了。
翌日,云霞漫天,绯色霞雾中缀着几点星子,东边的天色已经深了,银月一弯斜在那儿,太阳将落,只留下一点儿余晖残眷于西天之上。
站在一处破旧的门院外边,楚翊抬眼,正正看见半歪的门匾。既不偏远,也不繁杂,只要绕过后方石壁便可采买所需,极是方便,周遭的人却少,尤其难得的是,没有流民占此为窝,即墨清的人真是会找地方。
微微一叹。
随着这声轻叹,余晖彻底没入西山,漫天夜色,有些凉。
这是场梦,从出事之时便一直做着的一场梦。朱心心底清楚,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真是不好,像是受了囚禁,如今的她被囚禁在这具身体里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知道。
她不知道如今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