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罩着我吗?”踩着瓦片慢悠悠走过来,楚翊勾唇:“小爷这可是来帮你实现诺言,好叫你不至于沦落成一个言而无信之人的。怎的,竟不感谢我?”
欢颜失笑,酒壶一扬:“谢礼。”
接过酒壶,楚翊嗅了嗅,一脸嫌弃:“本就只是米酒而已,你这还兑水,怎么入得了口。”说着递回去,“自己留着喝吧。”
“有就不错了,还挑。”
楚翊在她的身侧坐下,双手撑在身后。
“你喝过的,我才不喝。”
翻了个白眼,欢颜轻哧:“德行。”
没有人会无故跑到屋顶上喝酒,也没有人会毫无缘由的换上一身繁琐的衣裳。
常言长夜漫漫不成眠,很多人无眠的原因,大抵是心里放着一个人。
可就算放着一个人,多少人等着等着就睡了。剩下睡不着的,大抵都是傻子。
然而这世上从来不缺傻子。
楚翊微微偏过头来看着身旁女子,而欢颜恍若不觉,只是执着酒壶念念叨叨。她平素其实不是特别爱谈及这类心事,总是说着说着自己先起了鸡皮疙瘩。说起来,有些时候,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矫情。
“我同爹爹讲已经不喜欢他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什么旁的感觉,于是我想,我大概是真的不喜欢了。可若不喜欢他,不是想他,我为什么会睡不着呢?”欢颜显得有些困惑,而楚翊听到这里,略显烦躁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他胡乱道:“也许你真的不是想他,你只是饿了。”
欢颜略略一顿,旋即认真地思考起来:“是么?大概是饿了吧。嗯,只有饿了才会睡不着,看来我只是饿了。”说着,她嘿嘿一笑,“你晓得吗?似乎是去年吧。去年冬至,我没用晚膳,在侯府等着他回来,我煮了一锅饺子……他似乎觉得,因不是我包的,一定好吃,然后便吃了。却不想咬着了我放在里边的一颗碎银,硌着了牙齿……你说逗不逗?”
这屋子建得不高,甚至不及旁边榉树一半。于是茂茂疏疏的榉树叶随风飘落下来,便正巧可以落在这屋顶上,落得两人满身,衣上发上都是。
而榉树枝桠上边,稳稳落着一个身影,他一身暗青色衣袍与周边阴影沦为一片,眸子却亮得厉害。他稳稳皱着眉,指间夹住一片落叶,满不经心的捏着叶柄转,眼睛却直直望向那抱着酒壶一个劲念着的女子。
借着极佳的耳力与内力将她的声音听了个真切,即墨清笑笑。她似乎是在念他。
按照即墨清的打算,若是不出意料,这次他来,本是想与她将从前种种事情讲清楚的。
可是,当你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定会忍不住把最坏的那一面也想一想,做个打算。所以,不管最后发生了什么,其实什么都是不出意料。
只是,便是在意料之中,却也并不是好的意料之中。
事情终究是没有按照即墨清的打算走。
第二日,他接到密报,说文安来访却发现府中无人,现下虽没有将事情讲出去,却也闹性子得有些厉害。公主不是谁都能拦的,既是如此,她自然也能发现些他人发现不了的事。
如今己方背叛之人还未解决,文安那边自是出不得差错。
府中只对她道他是特殊情况出外治病,可这种话,又几个人会信呢?
许是这样,于是即墨清于接到书信后思量片刻,又马不停蹄赶了回去。
说到底,即墨清便是在大事上心思缜密,于感情方面却仍是弱了一些。他不是无情,只是他认定自己不是看重儿女情事之人。他来,是为寻不见她的心慌,那时他是把握住自己的心的,可是,当看到她之后平缓了些,他又将心下情丝按了回去。
认不清自己所思所想的人,他不是唯一的一个。可这样一份于当时的认不清,即便事后再怎么对自己了解得清楚了,想必也会给许多人带来许多遗憾吧?
与即墨清不同,楚翊倒是在林家堡安住下来。
他本就在这儿呆过一段时间,如今也不觉得别扭。只是对于欢颜意识的稳定和朱心的完全没动静,他多少还是有些奇怪。也有过旁敲侧击,可欢颜却没一次听懂的。
大概对于这样一只过于直白的生物,委婉真是要不得的东西。
日子闲闲度过,欢颜对于楚翊的抱怨越来越多。
比如……
“喂,你白吃白喝就算了,你还跟我玩两面三刀,你什么意思啊!”
拿着捡来的树枝戳楚翊腰窝,欢颜皱着眉头单手叉腰,脸上全是不满。
而楚翊绕着树边躲边笑:“什么叫两面三刀?这个词是这样用的?!你这丫头读过书吗!我那叫尊敬长辈!”
“尊敬你爷爷个腿儿!”欢颜一边追着,一边又捡起一根树枝,“前天出去买菜时候,你和那大爷还不是因个铜钱讨了半天的价吗!”
楚翊躲不过去,不得已双指夹来根树枝与欢颜对打起来:“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朱在林家堡,不对堡主好些给他留点好印象,他若是赶我怎么的了!”
“混蛋,我就知道你是有企图的!看剑!”
吼着,欢颜随手将树枝舞了一舞,旋即直直向他刺去,低身反旋,抬手送剑,动作是一派的行云流水,手上枯枝也被她带得迫人起来。也许欢颜自己没有注意,此时的她剑气凛然,哪里是原本三脚猫一般、连翻个墙都能摔一身泥的功夫能达到的?
而楚翊最开始只是躲闪着,面上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