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非要凌七跪下,凌七却怎么也不肯跪。
她仰着脖子,表示:“我就不跪,你能奈我何。”
白芷扯开嘴角,无声地笑笑。
她现在倒是有骨气了?
她刚要想些什么手段让她跪下——
门口却传来急急的马蹄声,原来是应天府的人,来查看情况了。
马蹄声远远地停下,几队士兵列队包围在了商铺街树立着的“表木”外头。
表木也就是一道界限,表木的里面,随意摆摊卖东西,但是出了表木,就必须清置出来。
为首的一人,人高马大,声音却没那么洪亮,许是人多比较嘈杂,又或许他实在是沿街叫了一路了,没什么力气了。
“各位乡亲,这表木的里里外外,都围了这么多人,别的商家,还怎么做生意?”他拱手作揖,又朝白芷看来,眼神带着一点感激:“还有,虽然是在医馆比试医术,也不宜闹太大动静。”
人群中有认识他的纷纷嗡嗡出声。
“徐团练使——”
是徐忠来了,徐忠对她还算客气,他手下的团练一出现,大家都知道这是“城管”来了,纷纷鸟兽散。
反正如今胜负已分,还能做好一阵的茶余饭后的佐料。田维民也趁着这空当,偷偷溜走了。
偷鸡不成啊。
他心道,这个白芷好深的算计,踩着凌家小辈的名气,把自己给抬了上去。
不过,说到底还要怪那个凌家的丫头,学艺不胜,出来丢什么脸。
他跟顾玉楼行礼相见后,便跟他耳语了几声,顾玉楼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出面了。
“白神医,我是深深佩服你的医术,这样吧,今日我来做个和事老,这桩事情,就算过去了。”他指了指一旁站着,对白芷面带有些面带恨意的凌七。
“这样的人,确实不该和她继续比试第三轮了。我来出个主意,就要了她身上代表凌家人的那块玉佩,免了她利用凌家的名气,在外面招摇撞骗,你看……”
顾玉楼从前对白芷是不屑一顾的,可是自从白芷一下说他夫人肚中是双胎,他就怎么看白芷怎么顺眼。
老五还真是——丢了块宝。
这个白芷会不会是看不上老五,所以故意一直装痴,等他和离的吧?
不过想想也不通,看不上老五,还送去他床上干嘛。
莫非是婚后发现跟老五过不下去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八卦。
白芷没看见他的八卦眼神,反而注视着那块凌家的玉牌。
玉质不错,拿来挂在自己的医馆里当做纪念品,叫人知道,她白芷也胜了一个凌家出来得神医。
似乎——尚可,尚可。这桩交易,很好。
白芷对追穷寇本就没什么兴趣,挥挥手,让凌七该去哪就去哪,临了还不忘叮嘱一下晚辈:“凌小姐,医正为德,缺了这德,你的医术,也许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她走到凌七面前,摊开手,让她交出玉佩。
这玉佩倒是格外透亮,白芷丢给了哑巴。
凌七临走的时候,突然脚软了一下,正好走到了门槛处,可不就是重重一绊,呈现了跪倒的姿势么?
她狼狈之极,差点忍不住大叫,脚边一个小小的石子。
谁?谁隔空点的她的穴?
她朝两旁的顾玉楼和徐忠,甚至白芷望去,又都不是。
白芷也眯起了眼睛。不是,这四周,都不像是有人出手的样子。
腿上的确有一处穴位,用力敲打,能够使得膝盖酸软,跪倒下来。但是这一处穴位,也是隐穴。用一颗小石子,就能打中凌七腿上的酸穴,手腕上的巧劲的确非同一般。
顾培楼上次只是捏碎了一把匕首,那是腕力和蛮力的极致,但是这个人,能够从不知道何处方向飞来一颗石子,就打中人的隐穴,只能靠手腕的巧劲。
当然——或许还有武功?
凌七说着不跪,最后还是意外跪下来了,虽然不是朝白芷,而是朝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地方。
于是她走的时候望外的憎恨。
什么狗屁的叮嘱,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摆什么架子,明明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
她对自己的失败,也是不以为意,认为只不过是自己运气差,没有把到慕容氏的滑脉而已。
被徐忠送到无人的角落,一顶小巧的轿子立在那里,凌七还在呆呆地发愣。
就听到轿子里透出了一个女声,声音沉稳有力。
凌七立马就软了骨头,走到了轿子边,哀哀叫了声“大姑姑”。
“真是没用的东西。老二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连个滑脉都摸不出来,自己丢人不要紧,把凌家人的脸丢光了,你以为很好玩吗?”
凌七呐呐道:“我也不知道为何,那个妇人的脉,我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心中紧张,这才……输了。”
轿子里继续冷道:“你是读医书读痴了吗,康王妃的脉,那是反关脉,那个白芷为何一摸就摸到了?真是丢人,给我滚回谷里,再修十年,才准出来!”
凌七刚想哀求,就被边上的侍卫制住,狠狠地丢了出去。
凌七不敢再忤逆,一跌一撞地,就离开了。
而这顶轿子,也悠悠被抬起,皇宫朱门开启,轿上走下一个中年妇人,她毕恭毕敬地进了延福宫,在宫门外候着:“太后娘娘,那个凌七,我已经给训走了。请太后娘娘放心,凌家的百年清誉,无损的。”
隐约听到里面的人没听到似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