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生强壮,能熬过天花,那是命硬。
他医过的天花,毕竟还是命不够硬的多。
赵凤麟见两人要走,吩咐九灭将两人拦下:“人到底能不能好,进了去了这么大半天,就是生孩子也该接生出来了。”
他语气充满嘲讽,这是在说两人不如接生的稳婆了。
到底是法印脾气暴躁一些,他先开了口:“四贤王,洒家到底是看在你的金面上,给那女大夫瞧病了,可她倒好,不说一声谢,就连我二人开的排痘汤,连看也不看一眼的。醒来就自己给自己治病,将我二人晾在一边……我和高提点,可不是白跑一趟吗?”
像他和高提点这种有地位的名医,就算是宫中的贵人,也是要以礼相待的。
偏偏这个白芷,仗着四贤王,做什么姿态。
法印也是嗓门大,脾气躁,直来直往了。
赵凤麟一只手正折了白芷闺房外间的一朵金紫花,正在无聊把玩,听到法印刚说完这话,那朵被玩了半残的金紫花,倏然飞向了法印张开的嘴。
软软的花瓣碰到了他正不断开合的嘴巴,法印当下觉得有些刺痛,却也没有多在意。
他摸了摸那朵花,竟然还沾在自己的嘴巴上,怪了,怎么拔不下来……
高士英在边上却看得真切。
那花瓣竟然在他上嘴唇戳了个血洞,不断有血滴下来。
法印一摸之下,看到手上一片血迹,这才知道,四贤王这是以花做武器,伤了自己。
大禅寺也有武僧,但那不过是拳脚上厉害一些,打架不错。至于像这样的武功,他是头一回见,也是头一回被伤了。
他这时才惊觉,自己被花瓣碰上的地方,隐隐然作痛——花瓣的边缘,按说是柔软的,却真的能将自己的嘴唇割破。
法印也学过粗浅的拳脚功夫,花了点小小的内力,才将这花拔下。
他也是随身背着带着药袋的,找出一罐子金疮药,立刻撒上,痛得龇牙咧嘴。
高士英见到法印的金疮药,也知道是他大禅寺的独门秘方,和白芷的两相比较,看来还是白芷的那个好一些。
不但没那么生疼,收缩伤口和止血,都快。
高提点虽然对白芷的那个类似“人痘”的粉末很是不屑,可白芷的金疮药,他却是亲眼所见,知道这是好货,不由得心头有些记挂。
如果他能有同样的秘方,制成行军散,卖给朝廷兵部军需官儿们,只怕又有好大一笔进账。
不是他贪心,作为一家之长,随时随地,都要为家族谋利益。
高士英盘算着,还有几年,自己再不做出一番成绩来,只怕要退下去了。
谁不曾抱着诊病救人的心入行?这些年风吹雨打下来,却也凋零了许多。
高士英心内叹息,面上却毕恭毕敬。法印这个教训在前,他哪里不知道四贤王是什么意思呢。
四贤王这是嫌法印多嘴,这下嘴巴伤了,他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了。
果然赵凤麟发话了:“法印,姓凌的女人给你几分薄面,你也到我这里来现?你要是给不了个准话——”
法印心头叫苦,他不过抱怨两句,这个四贤王就出手伤人,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吧?
太后还说向他推荐自己去医他的头风呢,若知道他是这样的阎王,自己也不会为了名利上赶着。
这时候他嘴都破成了这样,还怎么给准话。
他赶忙使眼色给高士英。
让他帮忙解围。
高士英这人,是太医院的提点,他可不会跟法印似的,大大咧咧就去得罪人。
法印不过是入了信佛的太后的青眼,开了几贴药,治了太后的眼疾罢了——
有很大作用,法印对于太后来说,心理安慰作用更强,他开的药,就是比他们太医院开的灵一些。法印要真是嘴碎起来,到太后那里去说几声太医院的不是,他们这些本就不入官家法眼的太医,可不就更落魄了。
高士英不愿意得罪四贤王,又不愿意拉了代表太后的法印的脸面。
他两头不得罪:“四贤王,白姑娘她,自然不是不信我俩的医术,或者她有更靠谱的治痘办法,您该信她,至于我俩被您请来了,自然会对姑娘负责,她若是明日再不好,我和法印大师,重新来诊脉,开药方。不过届时,您还是劝劝姑娘吧。”
赵凤麟瞄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答话,有些满意。
他挥挥手,高士英和法印总算在心里吁了口气,出去后,自有贤王府的马车送回。
可这马车坐的两人,是冷汗涔涔。
即便是对白芷抱着落井下石心态的法印,也都巴不得白芷快些好起来。
高士英也有些后怕,那四贤王扫他一眼的眼神,根本就是冷冰冰的,就没把自己当活物看一样。若是没有说出那番和软的话来,只怕自己也要跟法印一样,嘴上破个洞回来。
这个四贤王,比官家还可怕——
官家天颜,可比他和气多了。
赵凤麟也没进屋,吩咐了李妈妈和张妈妈,好生看护,又让小和尚九灭替自己守在门外。
累了许久,他也需要休息。
对于睡觉的地方,他自有一番标准,玲珑医馆这样的陌生地方,他也睡不着。
“有什么情况,放个小鹞子。”
小和尚点点头,看着赵凤麟远去,他歪了歪头,三个呼吸间,立刻入睡。
赵凤麟还是去了小汤山别宫。
他对睡眠用的床榻有特殊需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