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如预料一般彻夜难眠。天微微亮时,漪涟起身擦了满身虚汗。搓手一打算,她没有去正厅,而是提早敲开了柳笙所宿的天字三号房门。
三响之后,里头传来应门声,“师妹好早。”门扉被拉开,柳笙已经是打理的光鲜亮丽。本想与他商量着早些走,却意外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王尹正坐在柳笙房里悠闲自在品着早茶,看到漪涟进来,笑似六月暖阳,让她顿时热的发慌,“侄女好早。”
“你怎么会在这?”
恰好掌柜将早点送上门,柳笙招待漪涟一同坐下,“陆华庄曾与王老板有两次照面。方才我下楼要早点,正巧看见王老板坐在厅中,听说是和师妹一道来的,琢磨着一人吃早点也乏味,就请王老板一同上来用餐,也好讨教讨教琴艺。”他突然奇怪道,“不是说好一会厅中碰头,师妹怎么先来了?”
漪涟视线有些飘,“……今日醒得早。”
王尹故作惊恐状,“吓叔一跳,还以为侄女嫌我老人家麻烦,想趁早甩了。”
漪涟嘴角一抽,没说话。
用完早餐,三人一起往县城西巷去,柳文若则留守客栈中以待不时之需。
待入西巷后转过三个弯,柳笙用折扇指着最里边一所小屋道,“我们要去那里拜访前任应池县丞。”
“县丞?不是说要去见安宁村的幸存者吗?”
柳笙神色一凛,回答像是自言自语,“傻的傻,疯的疯,还能问出什么来。”
漪涟追问,“什么原因?”
柳笙依旧没有上心,“大约是招鬼了吧。”之后便再没有其他话。
直到三人站定在木屋前,一股植物的清香袭来。爬墙虎从墙头蔓延出来,里头应是青翠满院。柳笙礼节周全的叩响木门,“在下昨日曾递拜帖,不知许县丞可否屈尊相见?”
遥遥传来一声‘来了’,然后步伐声越来越近。
门吱呀一开,是个与漪涟一般大的女子,穿着碎花布衣,甜美俏丽的行万福礼,“是柳公子?爷爷已经等着了,请随我来。”
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许县丞的孙女,王尹赞叹道,“瞧这举手投足,原先定是大家闺秀。换做农家风情也别有滋味。”
漪涟暗暗骂道,为老不尊。
一行人被领进后院,果真是翠色旖旎。葡萄架下的摇椅上躺着一白发老者,带着病气,脚旁的黄狗则精神倍好,看见有人进来立马摇着尾巴迎上前。孙女可亲的丢了块骨头到角落,它巴巴就追过去了。
“爷爷,柳公子来了。您可有精神待客?”
许县丞睁开眼,颤颤巍巍坐起身,“快,快请坐。老生这副模样叫你笑话了。”孙女急急上去扶着。本想就让他躺着说话就行,可许县丞还是有文人的傲气在,非要请进屋才合待客之道。
待入屋坐定,柳笙说明来意后,许县丞苍老的脸上挂了好些复杂的情绪。
“昨日收到公子的拜帖便是整整一晚的噩梦。当年事发后我心下难安,辞了县丞之职过起农家生活。可是老天公平,有些事办坏了,一辈子也逃不了,估计我这满身病痛都是报应来的。”
柳笙表情严肃很多,“听许大人这话似乎当年案件有隐情?”
许县丞颤抖的手抚着白胡须,“这,不是我不予你们说,是真不好说。安宁村的案子我也未曾弄清根本,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据柳笙所言,这位许县丞任职期间风评一直不错,是个清官。加之今日亲眼所见,许县丞晚年生活清贫,甚至有些潦倒,漪涟觉得他的话可听,忙道,“无处可诉才会积郁成疾。您当说故事,我们听故事,不必计较太多。”
许县丞觉得有理,“我是憋了好些年了,但不是没有查过。辞官之后,我又去过安宁村,找了当年的幸存者想问问情况,没想到啊,他们,他们好像说好的一样,全疯了,你们说这怪是不怪?”
全疯了?
这下好,说不是鬼干的都没人信。
“说起那场大火,从县里就能望见黑烟,可想而知有多惨烈。”许县丞慢慢回忆道,“我从县令大人那里得知消息后,便和官差一同赶到了安宁村,那时的火已经烧的很旺了。有几个跑出来的人在大火边啼哭,里头还能听见有人在怪笑,一直在笑。”
“怪笑?”漪涟和柳笙一齐惊疑,临死前还在笑,果真是疯子。
许县丞瞳孔涣散,仿佛又听到了那恐怖的声音,“没错,是怪笑,很尖锐,就像是中了邪,只要有人听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无奈火太大,等官差彻底扑灭,能看见的只剩一具具焦尸了。有些没烧焦的,面部都很狰狞怪异,压根没有人敢多看。事后我找来仵作验尸,证实全都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王尹见左右两人都在沉思,怕老人家一腔热情越说越没劲,就附和一句,“是挺怪。”
“这不算完。”许县丞汗颜的吃了两口茶,“仵作验完后,尸体入土为安,其余活下来的都安置到县里再作打算。前后不过一夜,县令大人居然直接将案子敲定为山匪屠村,说是在现场找着了两把带血凶器,可仵作验尸时未曾说过尸体上有刀伤。待我再去寻仵作,他已连夜回乡了。”
柳笙摇着扇道,“这是第二个疑点。许大人是否又去了现场?”
许县丞点头,“当日便去了,碰巧撞见官差往废墟里翻东西,手里头还攥了一把。我上前一查,结果大出意料,竟然都是未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