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抱着美人附和,“对,抓到了必给苏家一个交代。”
戚老妇跪谢,“民妇代主子谢陛下圣恩,谢太师体恤。”
在宫女的侍奉下,苏曜被推着入席。待他坐定,满场的风月之色又浓,钟鼓声后连忙迎来丝竹奏乐,舞姬换了一批新面孔来博取满堂喝彩,衣裳越穿越薄,看得永隆帝异常欢喜,不顾嘴里塞着油滋滋的吃食,几乎跳上皇座呐喊。
直至夜半,永乐宫一片欢腾。
苏曜,始终散着视线,任凭四周如何,木然不动。
永乐宫的庭院是永隆帝登基后新修,春日柳条拂风,夏日荷花满湖,秋日丹枫如霞,冬日红梅簇簇。假山流水,兰亭画阁,一步一珍,十步一景,单看是美,但一味追究奢华,妄想收纳世间所有美景,层层叠叠,繁杂无序,反是弄巧成拙。
漪涟坐于亭中一青瓷桌旁吹风醒酒,好在酒喝不多,她尚有余力能骂骂满院的铜钱臭。
突然,一叠栗子糕从她头顶落下,顺着锦缎广袖,是君珑坐到身边,“御厨做得栗子糕,你且尝尝可有叔府里的好吃。”
漪涟取了一块尝,太甜腻,真不如太师府的伙食。左右聊胜于无,她边吃边道,“里头舞姬跳的这么卖力,就巴望着皇帝或者君太师能看上眼。您这么跑出来,她们哪还有劲?”
君珑笑而不屑,“庸脂俗粉,还不懂裹严实,看一眼就没劲了,不如来看侄女。”
漪涟挖苦,“得了,十年前捡了我就往陆华庄送,没养两天,好话倒不吝啬。”她磕了磕碟子,“您以为两碟栗子糕就打发完事了?可没您这么当叔的。”
君珑道,“十年而已。古话说的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漪涟浑身一震,急急回驳,“别以为我读书少,您就能随便拿旁人的情诗来浑水摸鱼。”自叶离留下一句话不辞而别,她的心情就没安定过。
君珑则大方,“世间情爱皆相似,侄女太过拘泥小节了。”不过该计较的还需计较,今晚他颇得兴致,“且说有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侄女,天下没谁受得了,叔自认这长辈做得挺好。”
漪涟较真,“说话要凭良心,我怎么大逆不道了?”
“底气倒挺足。”君珑当场指证,把旧账一样样翻出来,“陆华庄初见时,暂不论你针锋相对,还泼了叔一身酒。可有其事?”
漪涟不乐意,“那是为了验火浣衣。”
君珑再问,“那苍梧之事又如何?”
苍梧?漪涟思来想去,苍梧似乎没他啥事,戒备道,“您可别给我妄加莫须有的罪。”
君珑收了折扇对准她脑门一敲,“叔尚是而立之年,依你信中所言分明是笑话叔老了。如此放肆,岂是莫须有的罪。”
漪涟语塞,“我……”
君珑继续数落,“还有月前提审叶离进京。旁人便罢,你明知道是谁,还真有胆量给我脑袋上罩一黑布袋子!”这对他堂堂君太师可是奇耻大辱,自唐非伏法,沈序已经不知道变着法笑了多少次,说是家门不幸。
漪涟支支吾吾,“我,我……”
“你自己给说说,叔已经当到这份上了,哪里不好,反害你抱怨?”君珑扬眉质问。
对呀,哪不好?
漪涟眼珠子使劲转悠,怎么说来说去好像都是她的不是?琢磨了半晌,找不到驳词,一拍脑门,得,又栽坑里了。
庭院里郁郁葱葱的几道绿墙将喧闹的宫乐阻隔在外,此时已是后半夜。
漪涟酒劲上头困意来袭,托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手一下没稳住,差点把脑门往桌上撞,顺势惊得睡意全无。打了个哈欠,侧头恰好对上君珑一双低笑眉目,正盯着她打量,若有所思,“平日没个安分,打盹也不老实。”
她心头猛跳了一下,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叶离的留言又浮现到眼前……
她刚要辩解,一阵古怪且规律的声响强压话音而来。然后有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哀叹,“此宫邪祟大盛,人心不稳,老身这就送您出去。”
人声不似人声,余音飘到后头仿佛二胡在呜咽。踩着尾音,戚老妇推着坐于轮椅上的苏曜从绿荫后头徐徐行出,木轮子压过碎石地面就是刚才发出的古怪之声,另有戚老妇连连感叹,“冤孽呀,冤孽……”
擦身而过时,戚老妇停下脚步行了个礼,然后继续推着轮椅向宫门走去。
不知是否漪涟错觉,苏曜在停下的瞬间似乎看了她一眼,那眼中是有神情的。
漪涟睡意全消,“这老妇什么来头?能么够格代将军面圣。”
君珑目视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她是前任振国将军苏明的乳母,后来又养大了苏曜,地位自然不一般。据闻她还懂命理之学,在落中很是有名,城里人都管她叫‘戚婆子’。”
“难怪看着神神叨叨。”漪涟觉得不甚新奇。亘城不缺这类人才,立一白帆,摆一小摊,街头巷尾一抓一大把,专门哄骗外地人。长年累月也算小有名气,慕名而来之人挺多,就为了掏点钱听几段吉祥话。她特别不理解,几枚铜板往瓦罐里一扔能扔出什么吉凶祸福。
“听阿爹提过苏明其人,说他为国征战是功臣,却没听过苏曜的名字。”
君珑道,“苏曜乃苏明长子,是世袭将军。苏明死后没多久,苏曜便得了‘失魂症’,久治不愈。数年来吃着公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