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队伍破天荒安营扎寨,按理说,五日的行程没有这种大规模休息的时间,但这一次休息,却无人反驳,所有官员都战战兢兢,集在领队崔鹏毅所在的小帐篷里。
账内,没有座椅,地上铺着毡垫,中间放置一只小桌,桌上有地图,一群人就这么围绕小桌盘腿坐在毡垫上。
帐篷没有隔音,为了保密性,在账外三尺远的距离安置了哨兵若干,但事实证明,他们是多此一举,因账内很少有人说话,更别提什么争执,都在沉思——如何平安度过孤山峪峡谷口。
那孤山峪易守难攻,大家怕的不是重兵把守,怕的却是埋伏突袭,那样的话,防不胜防。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之际,只听见帐外有士兵高喊——金玉公主到。
众人一愣,因这一路来,除了必要见面,金玉公主很少主动寻找众官员,甚至从来不提什么要求。人人都说皇家之人难伺候,但金玉公主却不然,她从来都是笑眯眯地呆在车厢中,却不知今日所来何事。
众官员起身一一走出帐外,为金玉公主下拜,众人原本是不想将夏初萤迎入帐篷的,崔鹏毅更是在帐外便询问了公主殿下有什么需要,想尽快打发。并非是众人对公主不尊重,而是在所有人眼中,公主只是不谙世事、养尊处优的弱女子罢了,在这紧要关头,大家实在没精力伺候公主。
秦诗语瞪了崔鹏毅一眼,但后者只装作看不见。
夏初萤也不恼,笑呵呵地一低头,进了帐篷,学着众人盘腿的模样坐在垫子上,等众人一一入座。
官员们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进了帐篷,除了一人——北申誉。
北申誉身为齐兰国使臣领队,刚刚是坐在为首的位置,但这一次,他却不声响找了角落坐下,深邃的眸中没有半丝嘲笑或怀疑,而是以一种期待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盯着夏初萤看,他有种直觉,金玉公主定是有办法过这孤山峪。
待所有人入座,夏初萤道,“不知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带本宫一个可好?”软糯的声音欢快,与众人的压抑刚刚相反。
一句话,引来多少人心中感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节骨眼上,公主殿下来添什么乱。
崔鹏毅抱拳,“回公主殿下,再前行一个多时辰便是孤山峪,这孤山峪……”崔鹏毅刚想分析孤山峪的山势地形,但想到说出来公主也不会懂,便又憋了回去,挑了些简单易懂的词汇来说。“我们大军穿过孤山峪时会有危险,臣这么为您讲吧,这条路旁有山,而我们大军通过时,若有人提前埋伏在山上,向山下射箭或扔火药、推大石,我们山下骑兵几乎无还手之力,我们正因此事开会讨论战术,希望将损失降到最少。”
崔鹏毅讲着,一旁官员们或无奈、或失望、或鄙夷。北申誉则是隐在角落,眯着眼观察夏初萤。
“那讨论的结果怎样呢?”夏初萤眨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问。
崔鹏毅道,“如今的方案是,想麻烦公主殿下乔装成兵士的模样,隐藏在队伍中,以空着的皇家马车作为诱饵,将刺客引诱来,以此安全度过孤山峪峡谷。”
夏初萤白皙纤细的手指扶着自己小巧的下巴,好像很认真聆听,在听到崔鹏毅的话后,大大吓了一跳。“但是……但是……若真按照崔御史的决定,本宫的皇家马车怎么办?为了加速行程,本宫就带了这么一辆皇家马车,该不会到金龙部落时,要本宫穿着宫装骑马吧?那岂不是太狼狈了?”
崔鹏毅一愣,也蒙了。是啊……若皇家马车损坏,确实有辱国体。“臣考虑不周,还望公主殿下原谅。”
其他官员虽不明确表态,但心里都暗暗埋怨公主,公主殿下也真是的,这种性命攸关的危险时机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
北申誉敏锐捕捉到了夏初萤眼底的奚落——这家伙是在看大伙的笑话!
若按照从前,北申誉是会生气的,但今日非但不觉生气,反倒觉得其可爱调皮。终于,北申誉没忍住,对着正位上的夏初萤一抱拳,“臣恳请公主殿下明示。”
众人一惊,疑惑地看向北申誉,不仅是惊讶其对金玉公主破天荒的尊敬,更是因北申誉所说的话,心中不免怀疑——北大人今日是吃错药了,还是故意让金玉公主下不来台?一名长在深宫的弱女子能有什么计策?
齐兰国使臣洋洋得意等看笑话,鸾国群臣隐隐有些气愤。
北申誉真的很冤,他今次是由衷请示金玉公主的高见。
初萤撑着下巴,笑看着角落里的北申誉,那一双璀璨的眼仿佛可透过北申誉的眼睛看穿其内心。北申誉也没躲避,就这么迎着公主视线,以示自己的磊落。
帐篷里很静,两方官员气氛僵持,仿佛下一刻便能打起来,一触即发。
夏初萤微笑,而后道,“本宫的命是命,但兵士的命也是命。这十万人马本宫带了出来,就想一个不少地送回去,他们的父母、妻与子在等他们回家。所以,让本宫乔装而用兵士们的血肉抵挡袭击之举,本宫定是要拒绝的。”
帐篷内,所有人大吃一惊,因不谙世事的金玉公主之言。却又苦无办法,他们也不希望有伤亡,但战争又如何避免伤亡?
崔鹏毅心中感动公主的仁慈,正要出言安慰公主,一旁的北申誉又说话了,“臣不才,认为公主殿下定是有所高见,事情紧急,希望公主殿下快快说出来吧。”声音急促,除了着急,更有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