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客套,刘晔与张纮相对而坐,两人都下意识收起了脸上的微笑,表情略显凝重,因为接下来,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沉默片刻,张纮率先开口:“子扬,你该知道,江东已经持续了好多年的战乱,直到去年才好不容易……”
“是啊,这是谁造成的呢?”刘晔淡淡的打断了张纮,犀利的反问让原本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张纮瞬间无言以对,生生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噎了回去。
谁造成的?当然是孙策!
刘繇是汉室宗亲,又是天子亲封的扬州刺史,六年前,孙策出兵攻打江东,表面是奉袁术的命令,实则是为了实现自己内心的野望,当时皆在江东任职的吴景、孙贲、朱治俱都叛刘繇,反归孙策,江东由此陷入连年战乱。
短短数年时间,孙策先后击败刘繇、王朗、严白虎等诸多江东势力,虽是战功显赫,但亦伴随着累累白骨,所以真正意义上,孙策才是那个造成江东硝烟四起,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
张纮面带震惊的看着对面云淡风轻却又锋芒毕露的刘晔,直到这个时候,张纮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眼前的这个刘晔,早已不是七八年前那个风度翩翩却稚嫩谦和的求学少年,现在的刘晔,是征东将军府长史,锦帆左军师,位高权重,成熟睿智,他所说的任何言论,都已经无法再引导与干扰刘晔自己的思维判断,甚至他只说了个开头,刘晔就已经能猜透他想要表达的结尾。
张纮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叹道:“子扬,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为锦帆效力!”
“先生是在学生感到惋惜吗?”刘晔嗤笑一声道,“可是学生并不认为,我家主公会比天下任何一位诸侯要差。至少我家主公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为治下的百姓做些什么,光凭这一点,就足以使我刘晔死心塌地,更何况我家主公雄才伟略。比那位方颐大口的碧眼孺子不知强了几何,如若不然,先生今日何以会坐在这里?”
“你……”张纮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冷哼一声道,“锦帆乘我江东旧主新丧。治内未稳之际出兵来犯,实非君子所为,亦乃胜之不武!”
刘晔笑问道:“如果学生没有记错,先生今年已四十有八了吧?”
张纮皱眉道:“是又如何?”
刘晔耸了耸肩膀:“学生只是好奇,先生如此年纪,为何道出的言论却是这般幼稚?”
“刘子扬!!!”
张纮闻言勃然大怒,‘嘭’的一声拍案而起,正欲指着刘晔鼻子大骂,却被后者先一步摆手制止:“先生息怒,学生不想在这等毫无意义的事上与先生争辩。先生今日的来意,即便先生不说,学生也能猜出个大概,学生认为,咱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等谈完了正事,只要先生愿意,便是让学生陪先生辩论个三天三夜,学生也自当奉陪到底!”
听刘晔这么一说,张纮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老脸一红,接着整了整衣衫,重新旁若道:“子扬。战争,所带来的永远都只是灾难,如今你锦帆无故入侵我江东,苦的却还是饱受战火荼毒的江东百姓,子扬于心何忍?”
刘晔被气笑了:“先生,‘无故’二字从何说起?学生只想问先生一句。这江东究竟还是不是我大汉的领土?他孙权到底还是不是我大汉的臣子?”
张纮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闪烁其词道:“子扬何以明知故问?”
刘晔目光凌厉,步步紧逼道:“先生何故拐弯抹角?学生只问是或不是!”
张纮额冒冷汗,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当然是!”
“那先生可知,我家主公乃天子亲封的征东将军,扬州牧?”刘晔冷笑道,“江东地属扬州,是否该由我家主公来统辖?孙权一个小小的会稽太守,竟然霸占着江东四郡不遵上级号令,莫不是想学袁公路自立为王乎?”
“这……”张纮直接被刘晔一顶‘大义’的帽子压的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口干舌燥,完全不知该如何辩驳。
刘晔见张纮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心中不由荡起一丝不忍,叹道:“先生,那些迂腐虚妄之言,还请切勿再讲了,即使你能从学生这里占到一些口舌之利,于大局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到最后,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人贵有自知之明,如今是你江东有求于我锦帆,那就该好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如若不然,学生认为这场对话,已经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闭上眼,张纮竭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刘晔咄咄逼人的气场太强大了,在手上没有丝毫主动权的情况下,他的这套作为在刘晔眼里,完全就像是个在自取其辱的小丑。
“子扬……”半响,张纮重新睁开双眼,表情平淡的对刘晔说道,“今日我奉吴侯之命前来,是为商议你我两家罢兵之事,经过一个多月的惨烈厮杀,不论是我江东还是你们锦帆,都已经心力疲乏,这一战若是再打下去,对你我双方而言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刘晔微微一笑道:“这件事,其实学生早已跟我家主公商议过了,江东要罢战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锦帆有几个‘小小’的请求,还希望贵方能够答应!”
“子扬且说!”既是主动求和,张纮对锦帆的狮子大开口,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刘晔道:“我锦帆的第一个请求,是希望贵方可以将陈武与董袭二位将军的家人,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