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瞑将灭之时,胡不为脑中艰难的挤出了这个念头。当时在西京被那个高师爷如此镇服过一次,也是一般的被恐惧之海吞噬,他的印象深刻至极。后来与苦榕一路同行,听他讲解,方知天下还有巫者这一习术流派。伏心术以精魂之力扰人,蛊惑,狂乱,制人于无形,天下有多少了不得的英雄好汉都曾束手于此术之前,胡不为一个粗通法术的门外看客,又岂能抵挡得住?被这一股强烈的慌惧之意肆意冲刷,胡不为再无法作出其他动作了,拼着命只收束思绪,努力要维持一线清明,不要被这滔滔巨潮吞噬掉。身子仿佛是在向下急坠,又似乎是自己振动翅膀飞上天去。胡不为在飘摇之间,眼角忽然看见了那个攻击之人。那是个高瘦的黑衣捕快,就站在六七丈外的芦苇丛里,单手捏诀扣在胸间,另一只手却箕张五指对着自己。“砰!”又是一次冲击,这一波浪潮比先前那一次更要巨大,那股前所未遇的灵觉之痛,变得更加剧烈了,胡不为忍不住仰头长号,感觉自己的神志就如暴雨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顿时倾覆到了水底。沉重至极的浪潮,无休无止,劈头盖脑尽数涌上,淹没了他的眼目口鼻。胡不为眼前一片昏黑。额头正中,仿佛被人用千斤重物一次又一次猛力劈开,接着,他便窒息了。浩浩然无法形容的万千杂想,无数情绪在一瞬间尽入意识之中,他无法再存有一丝完整的想法,便如有人强行抽取沧海之水,硬生生灌进了他们脑仁,疼痛不可忍。恐惧难当,神魂一时迸散,他自己整个人碎成了亿万之数!地面上秦苏和范同酉刚刚化形完毕,同时听见了空中胡不为的叫喊。抬头望时,正见四头大鹰从高空急速飞至,前后左右围着,将胡不为当空攫住,提离上天,八只巨翅扑扇,不住地抓啄他的头面。而胡不为些时却像僵住了一般,弓着身子一动也不动。“胡大哥!”秦苏慌得大喊。许多血点洒到她的身上来,温热尤存。“畜牲!给我滚开!”范同酉舌绽春雷,振声大喝。甩手挥上一条长物。那是一条刚被捉住的小草蛇,飞上半空,形体便骤然膨化,滚滚然竟成巨蟒,而锃亮地鳞甲中间。又生出许多青绿的疣粒和褐色斑纹。这是岩蜥之魄。岩晰身体巨大,生长在高崖上,专以毒汁喷杀飞鸟取食。范同酉盼望籍此天敌之威来震走恶鹰。却不料想,老鹰天生便是捕猎蟒蛇的好手,那蛇虽然重经塑魄,到底还是蛇身。张口刚出了一泡绿色毒液,便让一头鹰从后绕上,利爪钩住,尖喙连珠般只啄在七寸,顿时碎鳞蛇血纷飞。这时那学巫的捕快也发觉到空中局势变化了,他们意在夺回刑兵铁令,在未知铁令下落之前,还不能伤害胡不为地性命。看见四头恶鹰围着被制的胡不为攻击,便停下手来。伏心术一时解去,胡不为脑子便骤然清醒,然而顷刻,头面和两边肩膀上的剧痛又差点让他昏死过去。这些老鹰经过九蜕驯养,专司攻击之责,性情岂是一般凶恶猛禽可堪相比?更兼钢喙铁爪,一意取人性命,啄在身上自然不会只是轻伤。若非胡不为此时多得飞雀之魄护身,体质比往常强健,又恰好记得施展护身咒,只怕早就颅破脑穿死于非命了。“啊!疼!”胡不为大声惨叫,感觉脸上热血涔涔,脑袋上已被啄出大口。以前连猛虎都咬不穿的蚁甲,此时竟然抵挡不住恶鹰的啄击,这让胡不为心胆俱丧。肩膀锁骨两处,便似被几柄利剑插着一般,稍动一下便疼不可当,而周身各处,抓挠之伤多不可计。胡不为快速眨动双睫,努力睁开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突然见勾着自己双肩的老鹰疾如闪电,一甩头又啄向双目,只惊得魂飞魄散,求生念切之下,再顾不上肩膀疼痛,两只手自然而然往前一档,灵气从心宫急涌。“破!”胸中热气如潮,迅速传上手臂,一团煌煌烈焰便从十指间喷薄而出,大如铁镬。这下距离既近,又事起突兀,那恶鹰哪里还能闪避,只听‘噗伏!’一声,正中其躯!“嗤嗤”声中,焦烟顿起,当空暴亮了一下。那头老鹰厉声尖鸣,前半身的翎毛几乎要被焚净了。松开了勾爪飞上空去。只是豢兽性情凶猛悍恶,虽然受伤,却还不肯就此离开,在胡不为头顶绕大***盘旋,不住声的长鸣。胡不为两肩刚回复轻松,听见脑后风响,另一头鹰又啄向了风府之穴。这是人身藏血聚精之所,薄弱之极,若让它啄正了,那可当真生死不知。仓促间缩头一避,让了过去。不期然,听得耳旁扑扑连声,几片铁铸一般的翅膀直扑到他后背上去,竟疼如棒击,胡不为尚未转头,突然间便感到腰间一阵锐痛。原来又有第三头鹰从顶上飞落,两只利爪已勾入他后背肌肤。“糟了!”这下胡不为地心变得冰凉了。几头老鹰进退趋避,一闪一攻,配合娴熟之极,显然经过多日训练。漫说胡老爷子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庄汉,便是行走江湖有日的普通豪客,当此铁帘刀幕,又有几人可以抵挡得住?四头老鹰便如四个江湖好手,配合无间,教人无法防范。背部受制于敌,又当空中无法转身,这该如何是好?盘算未得良计,蓦感一股拉力传来,当时只听‘嘶’的一声响,腰带竟然挣断了,接着,身上大幅青衫也被撕裂,变成几块碎布四处飞散。原来胡不为身材极瘦,背后腰间几无一丝?肉。后面那头鹰抓拿之下,爪子只浅浅勾入了他肌肤。却未能深刺入肉中。一旦振翅往高空上提,体重与拉力相扯,那层表皮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