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为将她上身衣服都扒下了,把蜡烛就近,仔细验看伤口。怪物透得极精确,刚好从前胸中间穿过,轰出一个巨大豁口。赵氏身型本就瘦弱,人体软硬厚度与土墙又无可比处,这一下破坏将她的心肝脾肺都打烂了。眼下青黄两道光气竟将她的表皮肌理缝合得跟事前一般无异,端是令人惊叹。胡不为看着头上的云团,这半柱香工夫下来,云气已有些朦胧,两道仙气波影流动,泻在赵氏的膻中穴上,也隐隐变得透明,不象先前那样华彩粲然了,想来内脏的修补还原也快完成。
又过了一会,云气消退,风声止歇。赵氏的伤处回复平滑鲜嫩,再看不出一点受伤痕迹。胡不为不敢造次,只老老实实守在妻子身边,不敢用手触碰她肌肤。猛然间室内一暗,蜡烛却灭了,黑暗中只听见自己碰碰的心跳和长短无序的呼吸。胡不为 ‘啊!’的一声,摸黑到屉里寻了另一只,又打着火石燃了,放在桌上,烛花噼啪跳荡,跟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待他再返回床边的时候,却看见赵氏胸口鼓动,微有呻吟之声,已经活转过来了。胡不为方放下心来,看着赵氏轻轻摇头,秀眉紧蹙,五支手指慢慢合拢,攥成拳了,不禁长释出一口气,这片刻间经历了生死循环,爱妻失而复得,如此大起大落之事,他一时又怎能平复?但觉得胸中有无数委屈,无数辛酸和悲伤,随着妻子的活转也涌上心来,一把抱住她,呜呜痛哭,两行热泪如碧落之水,滔滔不绝流下。
却听门 ‘咣当!’一声轰然倒塌,激得尘土飞扬,单枕才当先抢了进来,两个老人满面忧急紧跟其后。原来是听到他的哭声,以为有变,赵屠户让单枕才赶紧将门踹开了。赵老夫人心中先入为主,认定女儿当已去世,要不胡不为不会这么大放悲声,三寸脚未进门槛,号啕哭声先至:“我苦命的孩儿啊——你怎忍心抛了娘就走啊——呜—呜—”
胡不为大惊失色,妻子身上片缕不着,两只弧度丰满的rǔ_fáng尽落入众人眼中了,这亏吃的可大!当下跳将起来,连声叫道:“不要看!不要看!萱儿没穿衣服!”单枕才大感尴尬,赶紧扭过头去,但惊鸿一瞥,早看尽她胸前*,两只小白兔一般的肉团,鼓鼓立着,却比自己媳妇秀气好看得多了。当下满面通红,疾步走出门去。
两老闻声收步,屠户也回到厅堂,只老太太关心女儿,径自往前,助胡不为替她盖上被了。
赵氏直到第二日卯时才醒转回来了,急切间也说不出话。看着胡不为和老娘一夜无眠,四只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鬓发纷乱,一时间不明所以。胡不为早等这一刻,见她睁开眼睛,泪水哗哗又淌,扑上抱住了,把头埋入她胸间痛哭。他原就不是刚毅之人,心肠跟体格一般柔弱,虽为了谋生长时吹嘘行骗,其实本心倒善悯体贴,他与妻子十余年心同一线,恩爱非常,此时经历过这等生离死别大事,自然真情流露起来,哭的一塌糊涂。老太太也自感伤,陪着嘘唏一番。
赵氏约莫想起昨夜之事,见胡不为哭的畅快,也抱住他头,一手摩挲他的脸颊,面上含着微笑,清泪却潸然滑落。 “不为,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枉你快做……爹了,还跟孩子一样。”她勉强说话,但喉头艰涩,说出来也断断续续的。她却忘了,这一番死后复生,肚里的孩子是否还能保得住。
胡不为哭了一阵,心中轻松多了,胡乱搽了搽脸,抹去泪水,跟赵氏叙话。赵大骅跟单枕才也进来了。屠户问他女儿:“萱儿,身上可还有不适之处?”赵氏摇摇头,道:“没有,觉着好好的呢,手上也有力气,就是……肚子有点沉。”胡不为和岳父母两人的心也跟她的肚子沉了下去。这可不是好兆头,这番大变,只怕孩儿已受伤害,还丹救回了一人,却不知还能不能把胎儿保住了。孕了四个多月,到底要流产掉,不知道萱儿的身体能不能抗的住。又是一桩险事!胡不为心又凉了起来,低头看见床脚下死去的怪物尸体,恨的不打一处来,跳起来,一脚狠跺下去,又不住揉踩,口中骂道:“该死的畜生!老子踩死你!叫你穿进我家!叫你穿进我家!”
那怪物长短粗细,跟人臂一样,通身乌黑如漆墨,一根细毛都不长。光秃的背上,倒长着几根白色尖锐的骨刺,圆耳圆脸,四肢短粗,看来跟貂鼠一样,形貌一点不凶恶。可谁知它竟有如此冲力,竟可破厚壁如穿腐土。眼下被灵龙镇煞钉斩成两截,肚肠流出腹腔,也是黑色。
胡不为踩了一会,觉得这怪物皮肉极为坚硬,硌着他的脚了。正待换个法子泄愤,却听赵老太太言道:“还是再请来段神医吧,让他看看,可有甚么堕胎引流的方法。大人保住便已万幸了,孩子以后再要也不迟。”屠户听了,也叹口气,闷到一边不言语。他老早就想抱外孙,前些时日看到女儿肚腹隆起,乐的不得了,梦里也笑醒了几回。如今美事又成空,少不得心中烦躁。
胡不为走了回来,跟岳母商议延请医生之事。单枕才见赵氏醒转,过来问候一番,自回家去给媳妇定惊去了。可倒也怪,这边折腾了一整夜,那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