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玄幻奇幻>乱世铜炉>正传第十四章 狭路〔下〕

贺江洲仰天打个哈哈,道:“哈哈,是啊……刚才他还夸我情深意切,实在叫人惭愧。我只是崇敬胡大哥,心里盼他早日康复回来罢了……倘是别人得了病,我可未必能对他们这样。唉,也是我跟胡大哥一见如故,只愿自己些微绵力,能助他减缓苦痛。”

秦苏低声道:“嗯,你对胡大哥怎样,我心里也明白。那位道长说的没错,你心地……真的很好。”

贺江洲费尽心计,要的便是这句评价。当下听秦苏说完,快乐得心都要蹦跳出来在地上画圈跳舞了,一张脸笑成牡丹花形状,连连谦辞:“哪里!哪里!秦姑娘你可愧杀我了,我只是见不得胡大哥难受……我觉得他就象我亲兄长一样,一奶同胞的弟兄,怎能看着他受折磨。”

秦苏低头微笑,道:“他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是他的福气。”

贺江洲大声咳嗽,笑的嘴都咧到耳根了。满身上暖流荡漾,手尖脚趾,无不受用。但觉得生平之美,再无过于今日。

秦苏收拾珠子,把包裹提了,道:“珠子拿到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别让胡大哥等得太久。”

贺江洲‘啊!’的一声,急忙拦阻:“不用这么着急回去吧……咱们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秦苏道,“胡大哥一个人在家里,我不大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让四个丫头伺候他。决不会有事的,你还担心什么?”

“我……”秦苏答不上话来。她也知道,胡不为现在无意无识,照料起来并不太困难。有四个丫鬟在边上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可是一年来朝夕相伴不离左右,已经成了她的习惯,眼下乍然离开,她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少了一大块东西。

贺江洲见她犹豫,赶忙趁热打铁:“这家酒楼的饭菜极有特色,来了不尝一尝多可惜。何况。你还没见着她们的女掌柜呢,这女掌柜可是个传奇人物,长得很漂亮……是江宁府大大有名的呢。”

秦苏还没应答,那花花公子又转向小胡炭开刀了:“炭儿。想不想吃酸梅糕?这里的酸梅糕可好吃了。保准你一吃就喜欢上。”

“吃!我要吃!”胡炭道。他自进门来,早让酒楼里弥漫的酒饭香气给勾得馋涎三尺了,食虫儿入脑,现在满心里只有旺盛的食欲。

“你看,炭儿也想吃。咱们就留下来吧,难得出来一遭。”贺江洲看向秦苏。

一大一小,两人的眼神满含着企求。秦苏又怎能拒却?当下无可奈何,只好答应。贺江洲喜上眉梢。赶紧向外招呼:“来人啊!把酒菜给我上了。”

门外店伴答应了,不大一会。房门拉开,六七个清秀的女子鱼贯而入。收拾清桌子,摆上酒菜。这些菜肴都是贺江洲早间吩咐过了的,色香俱绝,滋味佳美。一时间房里异香扑鼻,小胡炭急得从秦苏怀里挣脱下来,两手并用,顷刻吃成小油脸。

“这道菜叫‘范郎横笛’,这道是‘羞见西子’,这道是‘丽姬扶花’。”贺江洲一盘盘指点着菜肴给秦苏介绍。“这道菜叫‘决骤’,秦姑娘,你知道是什么肉么?”他含笑问秦苏。

秦苏摇头。伸筷夹了一口,觉得肉味甚是鲜美,却不知是牛还是羊。

贺江洲面有得色,摇头晃脑说道:“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他看了一眼秦苏:“知道了吧?”

秦苏笑道:“啊?原来是鹿肉啊,我以前从没吃过呢。”伸筷又吃了一口,滋味介乎牛羊之间,但鲜美过之远甚。

贺江洲停下了手中筷子,道:“这是《庄子》形容绝色女子的用辞,‘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秦姑娘,这些辞赋用在你身上也合适啊。”

秦苏羞涩一笑,道:“你又说笑了,我算什么绝色……”

“怎么不是?”贺江洲正色道:“‘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若是曹子建有幸活到今日,定然要作篇《淮神赋》给你。可惜我贺某人才疏学浅,要不然也仿一仿名士,给你写一篇赋文,好让后世之人知道今日有佳人,姿色不弱于毛嫱和宓妃。”

秦苏听他夸赞自己美貌,心中自然喜欢。虽然明知这样被他评价不大妥当,但天下女子,谁不愿意别人夸自己容貌美丽呢?当下含羞低眉,不说话了,也不敢再看他。

可这一番绝妍之态,又让贺江洲心旌摇荡,几乎不能自已。花花公子努力压抑着胸中怒涛滚滚的爱慕之情,猛喝一大口烈酒,低声吟道:“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

秦苏眼波流转,含笑看他,问:“贺公子,你学问大,这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贺江洲摇头不答,这是出自《诗经》的诗句,原句本来是“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说的是一个女子天天盼望着丈夫回到身边。可贺江洲心中想的下句是:婀娜女子,归哉归哉!这话可不能跟秦苏表白了。

两人这么引经取章,一捧一受,乐也无穷。待得回过神来时,胡炭早把满桌的“貂禅月下”“范郎横笛”还有什么“决骤”都吃成了残肴。贺江洲见计谋达到,满心欢喜。重新整治杯盘,努力劝饮,不时的旁侧夸赞秦苏两句,让单纯的姑娘喜悦不胜。这一顿饭直吃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完了。

下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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