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步宜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扔了过去。“这是信物,在下此来,是想跟几位兄弟讨个情的,能不能别要对那个姓胡小孩子再用活影?”
“是北院大王的令牌。”
几个人从地上拾起牌子,翻来覆去的查看,见鎏金令牌两面雕镂的虎头和鹰,下面写着契丹文:北院萧持牌节令诸部。确是北院大王内府使部的形制,当下确认无误,放下心来,对郭步宜的身份也不再怀疑,可是听到他的要求,却显得颇为踌躇。几个人低低商议了好一阵子,才又公推出那瘦子说话。
“本来你有北院大王的令牌,我们几个便该遵照命令行事才对,”那瘦子面露难色,摇摇头说:“可是这个小鬼……是大将军……不惜一切代价……南院……北院……中间难做人……”
一阵狂风突涌,扬起漫天雪雾,将几个人的身影遮得影影绰绰,尖锐的风声割断了其余声响,几人说话声听起来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驾!驾!驾!”
丑时两刻。
一胡炭一行人出现在了长越县境内。三个半时辰的拼命急驾,又赶出了一百三十余里路。五人七马总共十二口活物,到这时全都累坏了,料想那些鬼魂追得再急,到这里总该已被拉开距离了。
暗影地里不只有呼啸的风声了,多了些不知名怪鸟的鸣叫,眼中所见也不仅仅是比土房子高不了多少的矮坡,长越距离东京开封已不算太远,界内开始有了起伏的丘陵,影影幢幢,高低错落,往远看去,蜿蜒的山脊在天际下绵延,像横卧在地面上的巨龙。
按路程估算,众人此时离开封最远不会超过二百里地。
“咴——”雷闳胯下的马匹终于太过疲累,吃不住力,奔跑途中一个失蹄,将没有提防的壮汉颠得往前一扑。“砰!”雷闳处变不乱,在空中往身前空处击出一掌,借力遏住去势,翻身落了下来。
“完了,马跑不动了。”雷闳无可奈何的看着跪倒在雪地中的坐骑,摇头说道。纵然他心中有千般焦急,到此时此境,也是无计可施,几头畜生这一日的表现已经极其出色了,纵然雷闳脾气急躁,也没再埋怨坐骑不争气。
众人全都翻身下马来。
“这是到哪里了?”胡炭对地形不熟,转头四顾,喃喃自语。五个人一路只顾逃命了,也没捡着好路走,乌天雪地的,更无暇查看界碑。
“差不多快到开封了,”雷闳答他话,“马匹跑不动,我们只能走路了,用轻身术法,不会慢太多的。若是运气好,找到村集再买他几匹,若是买不到马,我们走得快的话,天亮后也能赶到开封府吃饭。”胡炭点头应诺,秦苏和两个胡人也没意见。
当下在雪地中辨了方向,雷闳招呼众人,弃了马出发。众人都解下鞍囊,取了干粮杂物,一行人轻装上路。几匹马已经不能跑动,只能留在原地。看前面有几条干涸的河道,再过去便是山丘脚下,有一条小路从两山之间穿过,形成一道细细的峡谷,几人运起疾捷术向前跑去。两个胡人出身西域,因气候缘故,吐蕃以西并不适合栽种粮食,所以当地民众多以畜牧为生,他们对牲口的爱惜远甚中原人,翻越河道,又奔出百余丈之后,见几匹马还跟在远处慢慢跟随,心中极感不舍。
“走吧,它们死不了的。”雷闳注意到两个胡人的情状,便说道。
坎察和穆穆帖点头,坎察有些赧然:“雷师兄见笑了,我们,爱马,从小的。不过他们好了,天亮了就有人救他们,不用跟我们跑累,辛苦。”雷闳道:“嗯,这几匹都是跑路的好牲口,想来没人杀他们吃肉。”正说着话,头顶上又有飞禽掠空而过的声响,而且声息噪杂,想来不止一两只。这些眼探不是鹰隼便是雕鹫,雷闳一路上不知杀过多少了,它们被人用法术操控,眼中所见便是施术者所见,用来侦测敌人行踪最合适不过。雷闳此时正满腔不耐,再听此响,哪里还能忍得住杀机,怒火上冲,虎目一瞪,拔出拳头望空又张开惊雷箭。
“给我下来!”
光箭击出,大地骤明。隆隆的雷声向四方传荡,天空中传来飞禽的惊鸣,未已血雨纷飞,羽翎雪片般凋落,四头大隼“扑!扑!”的掉落下来,头颈肚腹稀烂,俱已毙命。
“不知死活的东西,没完没了!有本事再给我来几只,老子见多少杀多少!”雷闳朝几头飞禽的尸身大吐唾沫,恨恨的骂道。众人知道他的心情,也没再劝慰。
“走吧,一时半会没有人再盯着我们了。”挥了挥手,壮汉又向前蹿去,当先领路。余人纷纷跟上,到了山隘口,谨慎的细辨片刻,未察觉异常,雷闳便领着众人奔了进去,这峡谷其实并不长,四十余丈距离,蜿蜒穿行在两山底部,越往前越低,两面侧壁山高陡峭,结着枯藤,极难攀爬。出了峡谷,隘口之下却更直落下去,是一条下行山路,而且左盘右绕,甚是崎岖,众人着急赶去开封,也未理会许多,施展轻身术纵跃而行,且走且留意,往前跑了约有快十里路程,听见头顶又传来雕鸣,让雷闳又给杀了。一路默然疾行,翻过几个小坡,本以为能看到开阔地,不料往四周看远去,却尽是绝壁悬岩,道路更是渐行渐窄,两边山峰交夹一缝,成了头顶一线天的峡谷。胡炭跟秦苏咕哝了一句:“这地形可真不妙,若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