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惶乱无着之际,旁边一只雪白的手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抬头去看,却见秦苏正怜爱的看着他。“累坏了吧?让我来吧。”秦苏柔声说道,玉女峰弃弟此时脸色仍然白得怕人,唇边襟前染满鲜血,然而她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看得出来,她的眸子里面含着深深的骄傲和欣喜。
慈母之心,舐犊殷殷,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她仍然注意到了胡炭的成长,仍然对这些成长满怀欢悦。
胡炭心中一暖,但却执拗的摇了摇头。秦苏所受之伤不轻于坎察二人,怕也再难以承受几次阵局的反震了,胡炭又怎肯让她再以身犯险。阵局受到外力冲击,阵中所有布置,阵基阵文阵元阵象无一不受震荡,虽然不如直接承受那样剧烈,但对伤者而言,这仍然是巨大的负担。
“傻孩子,我先帮你看住一阵,你再去画点符元。”秦苏知道他的关切所在,便微笑说道。
胡炭被她点醒,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个办法!”小童心里有些欢喜的想道。三个阵元此时单独一人都无法维持阵法运转太久,但是配合符咒轮流操控,却是一个把时间拖长的好办法。罗门教几次三番遭到迎头拦阻,气势实力也都下降许多了,他们这般不要命的攻击也不会坚持多长时间,只要顶过这一段,局势必将再发生变化。
有了这个清晰想法,剩下的就是付诸实行。胡炭跟坎察和穆穆贴说明情况,胡人两兄弟都没有二话。于是这一轮一换的法子便被敲定使用下来,秦苏感到不支,坎察便接替上去,坎察觉得没法坚持了,阵元又转到穆穆贴身上,而胡炭在几人运阵的时间内,又画出二十余张飞刃符和五行符,这些符咒远比定神符简单,耗用也低,如拼尽小童的一身法力和精神,也能绘个百十来张,算起来应付到天明也差不多了。
罗门教的攻势果然在两刻钟后缓了下来。不说先前已经被郭步宜夺取过生机的众位堂主们,就是谢护法自己,到这时都已经感到异常疲累。胡炭的阵法非常古怪,鱼冲鹤掠这些阵象是没有了,可是一靠近阵座,总会有绵绵密密的无形之力缠上身来,让人有飞虫堕入蛛网中的沉滞感觉。那些若丝若网的牵绊让人不胜其烦,然而又找不到束缚的来源,这样受到牵制,谢护法有几次差点中了雷闳的惊雷箭。更可恨的还有一种转换之力,简直是令人发指!谢护法不知道这是土地置换符产生的引带功用,飞近阵局后几次三番被拖到另一个地方,出手全被中途打断,宣泄无路,只恨得胸腔欲裂。
就在两方人马相互僵持纠缠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几只大鹰正在风潮里翻飞,跟随着地面上几十条疾如奔马的人影向峡谷中快速穿来。
契丹的夜鹰终于也赶到了。
“刚才发生那么激烈的震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怕那个小孩情况不太妙。”一个周身玄衣的汉子有些担忧的说道。
“应该还不太坏,我听见峡谷里面有人在用法术。”
“会不会是北院那个佩令巡使?”
“不是他。”首领摇摇头。他对那个持掌北院大王内府令牌的巡使一无所知,但此人不惧活影,还能将之反制,想来功法不是这般寻常五行术。
一行人默然急行,不多时就进入到峡谷之中,罗门教埋伏拦路的瞽黾是个小障碍,毒盲了三个不小心的下属。首领分出一人在原地照顾他们,其余人都冲向胡炭阵座所在之地。定神符疗伤极速,这是夜鹰们亲眼见证过的消息。如能获得这种神符的绘制之法,推广到军中,契丹大军的战斗力必将大幅度增强,事关国祚,此时胡炭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夜鹰们是决不可能坐视胡炭陷进危局被杀的。
山峡之中朔风激烈,因为此前不久雪层才刚崩落,到处都是零散的雪尘,被狂风一吹,当空乱舞,迎面扑来的雪粒打得人脸上生疼。快了,下过隘口之后,夜鹰们都听到了三四里外隐约的呼喝之声,当时无不精神一振。
罗门教在南方牵制大宋,契丹从北方进兵压迫,一南一北相互呼应。两边人虽未订立合盟之约,但是彼此间都有默契,相遇而不相斗,只与大宋为敌。这些事体在夜鹰首领心里是极为清楚的,然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打破这些默契了,罗门教虽然重要,但他们终究是外力,比起能够直接提升契丹军队的实力而言,这一个隐形盟友又何足挂齿!
“进去之后先不要乱,把两边出口都围起来,我们的目的是保住那个小娃娃,能不跟节外生枝最好。罗门教若识时务,咱们就放他们离开,若是他们不知进退,哼!那时就听我号令,一齐出手!”六十余人轰声应答。
一众人激活灵气,在心中模拟了稍后交战的场景,各自振起心力拔足疾行。听得前方越来越清晰的“嘭嘭”炸响,法术的光芒映照在山壁上,几十人都是渐觉激动。
四里,三里,两里,几乎都能听见交战双方的呼吸声了。
远远的见到一团稀落落的绒蛾在空中聚如花树,蹁跹绕飞着,那首领心里忽然生出了不妙的念头。
罗门教是个擅于用虫用毒的教派,一向所知,他们的善法堂研究培育新的虫毒时,最喜藏拙,越是看似普通无异的东西,往往越是暗藏危险。眼下看见的这些绒蛾,既不身体巨大可怖的怪物,也没有斑斓的花色,如此说来……
恰在这时,又一阵疾风从阵座方向